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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柒是為了救李無疏,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不是因為與阮柒產生了交集,李無疏也許死了,也許僥倖活下,卻仍要經歷腥風血雨的一生。誰也無從得知,那樣的命運是否好過他現在所經歷的一切。

  但他實在無法釋然地聽著阮柒說出這一切,他討厭對方如此波瀾不驚地提起這樁陳年秘辛,或許只是忿恨於他與李無疏的相識比自己的出生還要早得多。

  一種對命運的無力感占據了他,讓他憎惡自己的弱小。

  江問雪攔住李刻霜:「霜,你真的要在這裡動手嗎?無疏哥正在比試,你會讓他分心的!」

  人群看到他們起了爭執,紛紛避開,空出了一小片區域。

  李刻霜頗不甘心地鬆開阮柒。然而李無疏喘息的空檔,已經注意到了這邊。

  他挨了道天雷,有氣無力,被寧斷塵手裡的拂塵掃飛到場邊,正倒在李刻霜他們附近。

  「你們……」李無疏看著李刻霜和近乎沒有偽裝的阮柒,氣憤又無奈,「李刻霜!誰允許你下山的?」

  李刻霜見李無疏陷入頹勢,面露擔憂,但仍一臉執拗。

  「回去!」

  阮柒對他道:「你回去吧。這裡有我,李無疏不會有事。」

  他一向深諳人心,仿佛是故意這麼說的,李刻霜聽了,立刻轉身離開了。

  李無疏深深看了眼阮柒,提劍再戰。

  寧斷塵看他爬了起來,目露欣賞之色。

  「李無疏,貧道一向欣賞你的天賦,只可惜,你我立場不同。」

  如今道門各宗都要自謀其路,隔著宗屬之別和止戰之印,誰和誰又能站在相同立場呢?神機、靈樞、玄天、九儀四宗即便達成協議,也不過是為了得到更多宗主信物而結成的一時之盟。

  李無疏無心勸解,也不想解釋,一式「輿圖問秦」刺來,劍透寒光,圖窮匕見。寧斷塵手捏法訣,拂塵自下而上揚起,頓時飛沙瀰漫。

  這是神機宗獨門術法「載世厚土」。一連串地刺接連衝出地面。李無疏視線去路皆被阻住,只好強行收招,改以《刪字訣》第三式「俠名無名」應招。

  此招非守非攻,是為劍仙徹悟劍俠生涯所創。名利浮雲,俠譽塵土,不悟不能發招。此招一出,頓時滿場飛沙地刺皆化為無。

  他立刻接了一招「參陽第三」,短劍挽了兩圈半,繞自背後刺出。《參陽劍法》雖是太微宗入門之招,在功底深厚之人手裡卻是上乘劍法。李無疏這一劍刺得流暢至極,見識過參陽劍法的人無不衷心讚嘆:接得漂亮!

  然而寧斷塵卻不是泛泛之輩,只見她略略邁了兩步,步履輕盈,身形奇詭,轉眼便行至李無疏身側。

  流雲九宮步。

  李無疏雖然也略知一二,但哪比得上獨創「流雲九宮步」的神機宗門人來得精通,更遑論寧斷塵當屬神機宗建宗以來最頂尖的高手之一。

  那拂塵輕輕一掄,狀似隨意地拂過李無疏後背,卻將他拂得踉蹌兩步,嘴角滴滴鮮血墜落。

  他雖然是二十七歲的身形容貌,但修為卻停留在十五歲齡,全憑豐富的武學天賦和閱歷支撐,寧斷塵比他多出來的數十年道行可不是空長的。

  這一下,李無疏內傷不輕。不等他緩過勁來,寧斷塵的拂塵又在地上掃了個半圓,土裡長出數根翠綠的藤蔓來,將李無疏手腳纏得動彈不能,裂冰劍也隨之掉落。

  在這個節骨眼,他卻閉上眼睛,緩了口氣。

  觀戰者還以為他沒了戰意,大失所望。

  寧斷塵的下一招卻沒那麼快放出。

  正在這時,他忽然睜眼,周身迸出濃烈劍意,藤蔓上的葉片盡數脫落,無風自動,化作數千道交織的劍氣,瞬間將蔓枝斬碎。

  這是劍宗《蒔花二十一式》中的「荻花飛渡」。李無疏數月前被江卿白堵在天心宗窄巷時,江卿白所用就是這招。

  不拘器形,摘葉作劍。

  觀戰者今日一遭,可以說是大開眼界。段九鋒在一旁看得都要鼓掌了。

  然而阮柒藏在袖子中的雙手卻緊緊攥起。

  李無疏身處藤蔓當中,藤蔓盡碎,他自己又怎有可能毫髮無傷,光是臉上就被鋒利的劍氣割出了幾道薄薄的血痕,他穿的是黑衣,恰好隱藏了身上的傷口。

  然而這短暫的牽制已經給寧斷塵爭取了施法的時間。

  但見天空黑雲密布,隱雷攢動,劇烈的靈氣波動浮現於天地之間。

  寧斷塵召來了「玄黃神雷」,此是神機宗不傳之術,施法極長,能引動七七四十九道驚雷。比之澤蘭君飛升那四十九道劫雷自然遜色一些,卻也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縱使以李無疏的實力已經可以應對劫雷,這陣「玄黃神雷」之後,他恐怕也無力應對接下來的靈樞、九儀、玄天三宗。

  觀戰的百姓驚恐萬狀,生怕波及自身。然而有見識的散修卻信任寧斷塵施法的準頭,紛紛波瀾不驚地瞧著旁人避難。

  就在神雷將要降下之際,李無疏手腕一轉,劍隨心動,飛向上空。

  無數劍氣鋪開,形成遮天蔽日的劍陣。

  無盡劍陣·極!

  這是李無疏在「齊物之境」用來保護鎮民的招式,這一次,用在他自己身上。

  劍陣向天空齊發,與劈天蓋地而來的劫雷彼此消弭。耀眼閃光過後,巨大的波動傳向四周,將周圍山丘上的樹木統統颳倒,就連遠在天邊的「止戰之印」也為之現出實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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