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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是不想回來幫爸做生意,就是部隊真的太好了,我還不想離開那兒。這件事我會自己跟爸談的,哥,謝謝你支持我。」
章尋淡然地應了一聲。
「對了哥,你知道鳴哥當年為什麼會離開部隊嗎。」
章尋轉回頭:「你知道?」
章浩說:「一年前鳴哥來看過我一次,那天連長就告訴我了。原來鳴哥當年是為救人才受的傷,為了一個在邊境『藏運帶』的小孩兒,結果那孩子居然隨身帶有槍械,開槍差點打穿了他的手腕。那次是聯合行動,後來,聽說開過檢討會,當時的連長寧願跟上面翻臉也要保他,但他自己堅持要走,什麼榮譽也沒保留,你說他圖什麼?」
還能圖什麼,他那麼傻,當然是覺得自己配不上那些榮譽,更怕接受別人的特殊照顧和同情。
軍人不是冷冰冰的機器,聞銳鳴也只是遵從內心的選擇而已,儘管結果不盡如人意,但章尋堅信他應該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哪怕重來一次也還是一樣。
章浩走後他一個人在陽台又坐了一會,然後才進房間睡覺。睡夢中一直夢到那些只在新聞中聽過的武器,燃燒彈,穿甲彈,狙擊槍,火箭筒,輕機槍……
它們打在身上是什麼感覺,子彈穿過血肉又是怎樣的疼痛?在找尋自己的道路上,選擇即是分岔路口,人生的難易由此註定。有人半途而廢,也有人咬牙堅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後者是章尋所欣賞的,也是章尋會做的事。
參加表彰大會那天章尋穿得很樸素,除了多戴一副耳釘。
一入場他就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全場不管是著軍裝的還是沒著軍裝的,個個都不是以外在取勝,齊刷刷昂首闊步走路帶風。
找到角落的空位,扭頭見章浩已經躥到前面去跟熟人打招呼了,章尋只能先行坐下。
不多時,背後響起一句:「你是章浩他哥?」
他轉頭見是名現役軍人,點點頭:「我是,您哪位。」
「我孫一誠,咱倆見過,你可能沒印象了。」
章尋想起來了,站起身:「幸會。」
「幸會,怎麼稱呼來著。」
「章尋。」
孫一誠跟他握了握手:「銳鳴的前老闆,我的記性還不錯吧。今天銳鳴也來了,你們見過了沒?」
「還沒有。」
「那行,先不聊了,待會有機會再碰。」
孫一誠大步朝第一排走去。
假如聞銳鳴在部隊留到現在,估計軍銜不比他低,也是一樣的意氣風發。不過現在的聞銳鳴也很好,章尋想。
等章浩回來,他偷偷告訴章尋:「鳴哥排在倒數第二,不光有個表彰的虛名還有獎金。」
章尋眼風一掃:「多少?」
「五萬!」
「……」
「別嫌少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拿的,每年那麼多的NGO也就給兩三個人。」
章尋以前沒來過這種場合,這次本以為會很無聊,結果發現其實很有意義。
作為編制部隊的補充,國際救援隊是個特別的存在,他們大多以國防生、退伍軍人為主,遊走於那些最危險的土地,乾的卻是無名無功的事。殘酷的傳染病和戰爭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血肉之軀包裹著一顆純粹的心臟,也許今天還在搏動,明天就會永遠停止。
好不容易等到倒數第二撥人上台領獎,章浩眼前一亮:「鳴哥今天好帥啊。」
是挺帥的。
一排人中數他個子最高,身材也最挺拔。而且他今天穿的是成套的西服,雖然左臂的夾板還沒拆,但在這種場合下那更像是英雄的勳章,絲毫不損形象。
給他們頒獎的是名將官,應該是事先了解過他們每個人的背景,到聞銳鳴時,上將送出證書和獎章之前比了個軍禮,聞銳鳴也肅然回禮,看起來格外精神有型。
「哇靠,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待遇?」章浩激動萬分,壓低聲咆哮,「這可是戰區司令員!!!」
可能為國捐軀會比較快。
章尋:「坐好。」
不出意料,聞銳鳴沒做任何演講,他就不擅長幹這個。拿完獎沒多久儀式就結束了,一行人有秩序地散場,該回部隊的回部隊,剩下的就是老友敘舊。
葛辛姍姍來遲,趕來跟孫一誠他們會和。章浩把章尋帶去了:「連長、指導員,這我哥,你們見過吧?」
「見過,剛打過招呼。」
聊著天,葛辛忽然頑劣地指向某處:「喲,這孫子誰啊這麼帥。」
「是啊,誰啊這是,咱可沒這麼長臉的兄弟。」
章尋轉身看去。
聞銳鳴正從不遠處走出會議大廳,他略微低頭看著腳下的台階,挺拔的肩上搭著件西服外套,右臂還用繃帶吊在脖子上,唇鼻英挺,輪廓深邃。
等他走近,章尋朝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吧。
葛辛上去就給了他肩膀一拳,「老子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麼又把自己給折騰殘廢了?」
孫一誠在旁邊笑,章浩也在旁邊跟著偷笑,笑著笑著卻挨了自家連長一腳,「笑個屁你笑,有你笑的份兒?」
「哎喲!指導員你管管吶!」章浩捂著屁股看向孫一誠,「連長打孩子!」
「打得好!」孫一誠瞪著眼咧著嘴,「你們連長還是太心疼你了,換了我踢得更狠,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