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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聞銳鳴就回了老家。
大多數時間他都在看窗外景色,但多多興奮得很,畢竟很少跟舅舅一起坐火車,這個也要問問那個也要摸摸,好在他還算乖,不會大喊大叫,累了就趴在聞銳鳴腿上睡覺。
二老一輩子都是樸實的農民,靠勤勞掙口飯吃,活到六十多歲不僅沒病沒災,還能下地繼續干農活,讓他們閒他們都閒不下來。
聞銳鳴給他們帶了一些日用品和衣服,把自己退伍後的情況也跟父母說了。好幾個月沒見,父母當然都想他,但他爸還在怨他沒能留在部隊當上個軍官,飯桌上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只有他媽不住地往他碗裡夾菜:「吃點這個,那個也嘗嘗,你看你瘦的。」
過一會,聞銳鳴碗裡見底,他媽趕緊給他又盛了一碗。
「媽,我真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城裡能吃到你媽這手藝?瞧把你給拖的。這次回來怎麼就光你一個,媽還以為你能給我們帶個兒媳婦回來呢。」
他爸哼哼:「哪個傻姑娘會看上你兒子這麼個保鏢。」
「他不是你兒子?你別吃了!保鏢他媽給你做的飯!」
「……母老虎。」
聞銳鳴猜到多多是跟誰學會這個詞的了。他笑了笑,說:「爸,媽,我就是回來看看你們。暫時我還沒有成家的打算,只想先掙夠錢把你們接到城裡一家團圓。」
他爸一聽如臨大敵:「那地方我們可不去,我們在這過得好好的,背井離鄉去那裡幹什麼?」
「就是。」他媽幫腔道,「你把你自己過好就行了,別操心我們。」
吃完飯聞銳鳴幫著收拾完碗筷,搬了把椅子坐到屋頂。深秋季節他也不覺得冷,在上面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他媽從屋後暗暗觀察了一陣,返回屋裡低聲問老伴:「兒子這趟回來,怎麼感覺不高興?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咋沒看出來,就你愛操心。」
當爹的不以為然,還攔著不讓老婆去打聽,說那叫干涉兒子的隱私。
聞銳鳴前後總共在家休整了三天,回到臨江後又跟幾個老戰友見了一面。大概一周後,他卡上忽然多了十萬塊錢。
這錢是章尋打給他的。他走了以後,聞敏見過章尋一次,也不算刻意,是正好碰上了。聞敏去蕭珠然家幫忙收拾行李,收拾完兩人去外面吃飯,蕭珠然叫來了謝炎,謝炎又恰巧跟章尋在一起。
席間聊起多多的病情,聞敏隨口回答了一些開銷之類的情況。主要都是蕭珠然在問,章尋當時並沒有搭話,神情像個局外人。
吃完謝炎他們開車走了,聞敏跟章尋兩個在路邊,章尋是等出租,她是等公交車。
跟人這麼杵著,也不合適,聞敏就主動聊起:「章老闆要去法國了?聽銳鳴說那邊什麼都好,就是晚上治安差一些,章老闆過去以後一個人上街可要小心,當心扒手和飛車黨。」
章尋聽完一愣,烏黑冷靜的眼中掠過異樣的情緒:「他讓你跟我說的?」
「嗯?」聞敏疑惑地看向他。
「我是說,他讓你囑咐我,去那邊以後要小心安全?」
他的嗓音比平時要低,每個字都像是經過一番掙扎和思慮,但還是希望能得到答案,所以還是問了。
這一下子搞得聞敏不知道該怎麼回,只好露出客套的微笑。
章尋面色微僵,大概懂了,嗯了聲,「多謝提醒。」
之後聞敏再聊什麼,他的反應都很禮貌但也很淡。
車來了,章尋朝聞敏微微一欠身:「先走一步。」
「拜拜。」
聞敏抬手朝弟弟的這位前老闆揮了揮,同時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覺得有點古怪,但具體也說不上來。後來上了公交車,抓著扶手慢慢想了半晌,才回味過來——
大概是剛才某一剎那,章尋的表情有明顯的落寞,跟以前自己見過的那位章老闆大相逕庭。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章尋隨團去外地演出回來,晚上八點左右才到臨江。他滿身疲憊地開車回到公寓,卻在樓下見到了聞銳鳴。
章尋愣住神。
聞銳鳴又恢復了最簡單的穿著,身上衣服不是章尋買的那些,挺舊的,挑不出優點,唯一說得上的大概就是合身,但章尋的目光卻從看到他那一秒開始就沒有移開過。
從上次算起,他們整整兩周沒見過面了。
「你來找我?」
「對。」
章尋拉行李箱的手不自覺收緊,別開視線隨便望了眼其他地方,然後才說:「上去聊吧。」
「嗯。」
進門以後章尋打開客廳的燈,視線一撇,旋即意識到家裡有點亂——最近沒時間叫保潔來打掃。他匆匆走向沙發收起幾件衣褲:「隨便坐,想喝點什麼。」
「不坐了。」聞銳鳴拉開夾克拉鏈,從里兜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几上,「這是老闆給我轉的十萬塊錢,一分沒動。」
章尋的卡號加過密,陌生人無法轉帳。聞銳鳴嘗試失敗後,乾脆把錢提出來另外開了個戶。
望著眼前這張銀行卡章尋靜默了大半分鐘:「為什麼還我?」
「無功不受祿。」
「那你直接打個電話告訴我你不要不就結了,好歹也是十萬塊,我總不能讓你扔水裡。或者你存完錢,把卡寄給我不也行嗎,沒必要專門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