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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初霽嚇了個半死,顧不得手上都是眼淚,瘋狂在乾坤袋裡翻找起來值錢的東西。

  青玄劍尊收起劍意,沒什麼表情地收回視線。

  若非清暄真人囑託他,要看好林初霽在外的安全,他早已拂袖而去。

  魔修順著他的視線道:「若是不願意,把這個賣給我們,也能抵半個人情。」

  青玄劍尊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

  沉默良久,青玄劍尊淡聲問:「你說,鹿舟一個月沒在宗門做事?」

  既如此。

  他確實有必要回一趟宗門,看看鹿舟究竟生了什麼懶病。

  ·

  池歸硯跪倒在地,悲傷戒尺的傷痕火辣辣地疼。

  他自幼自尊心強,周圍數不清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讓他倍感屈辱。

  在不遠處,清暄真人收起了平素的親和,以元嬰修士的威壓問:「你可知錯?」

  他有何錯?

  他為自己的家族報仇有何錯??

  池歸硯硬生生頂著元嬰修士的威壓,高高仰起頭:「我沒有錯!」

  「那尋道門雲家多次騷擾我池家,傷我父母親族。我此番見到,能饒他一命已是仁至義盡,我池歸硯何錯之有!」

  為了家族報仇,好像能說得過去……人群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不對。

  人群中,鹿舟輕輕搖頭。

  有勇無謀,反不如怯。

  清暄真人見他強詞奪理,心頭火起,一把戒尺狠狠打在池歸硯背上:「強詞奪理!」

  可除此以外他再也說不出指責。關於宗門的窘迫,當著這麼多人,他實在說不出口。

  更何況,池歸硯與那宗門的仇怨,他並非不知。鹿舟得知這段恩怨以後,常常提醒清暄真人,要注意將池家這兩人與雲家隔得遠些。

  這次他只是事務太過繁忙,忘了叮囑芝蘭盛會那邊,便釀成如此慘劇……

  他只得咬牙,將話題引向別處:「你大師兄日夜操勞,為宗門積累底蘊,為的就是讓你怒氣上頭,全然敗光嗎!」

  池歸硯被打得渾身浴血,卻狠狠盯住了清暄真人,理直氣壯怒極反笑:「可笑!我今日的決定,換做池明霄,也不會有改變!真當人人都像鹿舟一樣懦弱,連親徒弟不明不白地死了,都沒有血性追查到底嗎!」

  他的話擲地有聲,迴蕩在會場上方。

  清暄真人臉上的血色,在聽見他說到鹿舟的徒弟時,一瞬散盡了。

  台下原本的竊竊私語聲,也轉變為一片死寂。

  鹿舟的徒弟裴景湛,是乘風宗之中,一個被默認禁止提起的孩子。

  ·

  八年前,鹿舟路過一片亂葬崗,在死人堆里看見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將他收做徒弟。

  裴景湛天資極佳,在十二歲時便突破了築基期,比之當年的劍尊還要出眾。

  加之性格沉靜,容貌俊秀,宗門之中上到宗主下到雜役,每個人都對鹿舟那個小小的徒弟印象深刻。

  鹿舟對徒弟更是盡心盡力,只要他願意學,便手把手地傾囊相授。

  那時人人都覺得,裴景湛會成為下一個劍尊,或是超越劍尊。

  裴景湛的死,任誰也不能說是順其自然。

  鹿舟出宗門購置一批材料,回到逍遙峰時,裴景湛只剩下半具帶著魔氣的屍體躺在地上。

  鹿舟幾乎瘋了。他關心宗門所有人,然而裴景湛作為徒弟最為特殊。他用盡所有辦法,找了許多人,所有人都沒法救活這具小小的屍體。

  他尋找殺害裴景湛的兇手找了整整半年,甚至放下了乘風宗的事務。那段時間他幾乎失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直到有一日,乘風宗主峰下著朦朧的小雨。

  一向不握劍的鹿舟,提著閃著寒光的劍,指向了剛從主峰中走出的池明霄。

  池明霄似乎毫不意外,或許是不在意。又或許只是因為他那時剛突破元嬰,需要一個人陪他試試威力。

  在鹿舟顫聲質問他裴景湛的死與他有沒有關係時,池明霄沒有回答,只是從背後抽出了本命劍。

  那是宗主首徒與劍尊首徒唯一一次爭鬥。

  人人都覺得,停滯金丹前期多年的鹿舟,在元嬰修士手下應當沒有反手之力。

  事實上,那場比斗持續了三日。

  從陰雨打到了晴明。

  最終,是鹿舟首先放下了劍。他望著對面略顯頹勢的池明霄,望著遠處面色不善的清暄真人與青玄劍尊,輕輕闔上雙眼,輕道一聲:「我曉得了,這一切沒有意義。」

  而後,他拎著那把染血的劍,最後回了一次逍遙峰,此後便一直居住在主峰,成為了乘風宗眾人熟悉的可靠的大師兄,未曾再回去過。

  但自那以後,主峰之內,再也沒人敢在鹿舟面前提起裴景湛,就好像這個短命的天才從未存在過。

  ·

  池歸硯喊完那一聲以後,寂靜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師兄怎麼了!」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順著他的聲音望向廣場邊緣的一個角落。

  青年愣怔在原地,寬大的兜帽被風吹掉,帶散了簡單紮起的髮髻。墨髮及腰,在風中輕搖。

  他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一行清淚無聲滑落。

  過分清麗的容貌,襯得這一幕沉靜哀痛,讓人不忍打攪。仿佛只要微小的聲音驚擾,鹿舟就會破碎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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