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港口每天開航兩次,每個周四,都要給夢寐號讓路,看那邊。」

  白少傑扶著欄杆自豪說道。

  他指向孚江南堤,商鋪林立,一派繁華盛況,璀璨燈景仿若連城的火把,呼地一下沿水龍燒了出去。

  「一百年前這裡是英法租界,碼頭上卸貨的是這一代濱漢人的太爺爺,船上歌舞昇平的,都是白鬍子,綠眼睛。」

  隨從般的伴船從兩側跟上,但都不敢超過夢寐號的船頭。

  白少傑探頭向下看:「還有些人一輩子都活在船上,吃喝拉撒,像1900那樣從未下過船,死了就海葬,超前的環保觀念,在碳中和上至少領先蘋果和格蕾塔一個世紀。」

  非純種華人的笑話總是冷血又自以為是,花印摸著欄杆走動,並未回答,一名旗袍捲髮女郎從他身邊走過,摘下男士牛仔帽子向後拋去,忘情唱起夜來香。

  小船雖小,卻盡顯悠閒,帷帳上印著木棉和畫鶥,遊客把帘子束起來,看見內里,空間只能容納兩人對坐,座椅包著軟墊。

  一名年輕女孩兒坐在裡頭,好奇探頭,正與花印直直對上視線,不禁沾染上舊時代的靦腆矜持,只是笑了一下。

  白少傑跟過來,還穿上午那身風流的白西裝,無縫融入夢寐號的布景。

  「你真招人喜愛。」白少傑反撐著欄杆,閉眼享受海風的熱潮,「更早點,花船才沒有女孩敢坐,碼頭的胥船不下七八千,男人划槳,妻子和女兒接客,更為合理的資源配置方式。

  「你家的船賺人家血汗錢,這種話也敢說。」

  這要是後頭跟著個狗仔,把這段話錄下來往網上一放,遙力集團下面幾家上市公司都得遭殃。

  白少傑卻我行我素地像只開屏的孔雀,洋洋得意道:「這片水生的土地,給我送來了無數財富。女人,男人,搶著給我送錢,錢送不上,就送別的,總有一樣能讓他們的欲望得到釋放。」

  花印淡淡否認道:「你錯了,水的欲望無窮無盡,人在它面前什麼都不是。白總,幫你掙錢的不是水,是河堤。夢寐號不可能永遠漂在水上,就像河流也有盡頭,海洋,或者溝谷,跨越一條河只需要在上頭架座橋,但只有堤岸,才讓水成為河。」

  「否則,這裡就不叫孚江,而叫洪水。」

  岸邊塔樓傳來嘹亮的行船號子,青煙向巨輪飄來,好似時隔一個世紀之久的相逢,花印轉身遙望來處,碼頭邊波光粼粼,像貼上了一層碎金箔。

  落日前最後一抹曜金如蜻蜓點水,轉瞬即逝,渾濁黃沙河水變紫,變紅。

  白少傑嘴角的微笑越來越深:「收回剛剛那句話,你招人喜愛,但讓人不能靠近。」

  兩人反向繞廊往後走,一路人流攢動,古龍香和女人香混合出紙醉金迷,由近二十米高的上層建築灑進江中。

  回到一層,中央大廳已然蕩漾著靡靡舞曲。

  主舞台側邊,一名頭戴黑紗的女郎抱著立麥深情獻唱,演員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人設中,圍桌打橋牌,看報,吃牛排。

  票賣得火爆,角落裡都擠滿了人。

  既然來體驗夢寐號的迷情幻影,進包廂就多少浪費了,大廳主位,月牙型皮沙發高調地空著,桌上銘牌:非客座。

  白少傑舒舒服服坐下,向花印招手,態度很親密:「來吧,坐在我身邊,當然你也可以坐遠一些,但看起來太刻意。」

  花印撫摸手腕,有些猶豫。

  這匹種馬的姿勢讓他聯想到早晨不太能播的畫面。

  最終還是坐下了,隔半個身位,看舞台的表演得向左微微側頭。

  白少傑正好看到他纖瘦的頸部肌肉,光影如晨暉中微微搖晃的芭蕉葉,讓他俊美的臉龐更加漠然清冷,睫毛卷翹,眼睛眨動的頻率很低。

  花印認認真真看戲劇,雙手自然在腿上疊握,偶爾鼓掌,仿佛沒在意白少傑肆無忌憚的眼神。

  「喝點什麼?」白少傑冷不丁直起上身,招來在一旁等候的服務生,「別讓我做主觀題,也別讓我選擇,天知道我多討厭隨便這兩個字,別這樣看我,來,羅曼尼康帝的專供,嘗嘗味道,喜歡的話可以每年幫你訂一箱,讓勃艮第的負責人直接送到杭州。」

  花印昂頭,頸部皮膚如一條月光中的潔白綢緞:「檸檬水,謝謝,我不能喝酒。」

  服務生看了下白少傑的臉色,得到默許,禮貌應是後離開了,沒問白少傑點什麼,看來對他的口味和習性已經很熟悉。

  環顧四周,好幾名類似裝扮的服務生遊走在大廳內,他們特徵鮮明,均戴著白色面具,身材頎長,穿的馬甲襯衫很精美,布料和剪裁都像是量身定製的,勾勒出腰身線條。

  難道是白少傑的惡趣味?還是說也是他強大後宮的秀女,呃,秀男群?

  花印不禁被這宮廷味的猜測雷到。

  稍晌,服務生端著盤子回來,將一對高腳杯放到他們面前。

  那酒杯造型獨特,熒熒閃著藍光,細長如天鵝頸。

  為什麼檸檬水也要倒裡頭?花印實在欣賞不來,感覺像只藍色的蚊子在跟他舌吻。

  「幫我拿包裝水,謝謝。」他向圓形立柱邊的服務生要求,「沒有就換個正常的啤酒杯。」

  服務生走近,斂眸微躬著腰,恭敬有禮,卻給花印一種熟悉的感覺。

  不是剛剛那個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