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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善東為難地撓頭:「啊,是失蹤啊,還,還是綁架啊……」

  「跑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自己跑的?還是跟人一起跑的?」

  奶奶一把抱住孫子,兩張臉貼在一起,她嚎啕大哭:「跑了!他媽媽跑了!」

  楊善東把水塔院子全都走訪了一圈,打聽到田雨燕跟晚楠關係還不錯,專程做了個問詢。

  田雨燕說:「她對兒子很好的,怎麼會突然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不知道,她從來沒講過,我也不知道她要走。」

  「她對兒子很好的。」

  田雨燕反覆強調這句話,越說越虛,心裡越沒底。

  對兒子好,是因為兒子聰明、能幹、懂事,全家就指望這個獨苗苗,一夜之間,聾了,誰心裡能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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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撿回家的野貓

  她們一家三口租的院子裡最小一間屋,自從凌霄出問題後,三天兩頭跑縣城的醫院。

  還以為確定不治了,就能認命過日子。

  怎麼熬不是熬,凌霄只是聾,又不是傻,這年頭考200分都能上專科,這麼大個孩子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大家都猜測,晚楠哪是怕養兒子,估計是不想養老太太。

  等著吧,等把老太太熬死了,她保准回來認凌霄。

  田雨燕:「你奶身體還好吧?年紀大了,早上就別出去那麼早了。」

  凌霄:「還行,就是怕冷……她說出去晚了沒殼子撿,菜市場那頭早上很多空箱子,我奶比我手腳還靈活。」

  「能吃能動就好,你奶有福氣,有你這麼個好孫子。」

  田雨燕鼻子癢,就用力揉捏鼻根,揉完鼻子頭又癢,接著抓頭,總之渾身不舒服。

  凌霄看出她不自在,笑了一下:「姨,你要打家具嗎?我過年跟舅爹學了一點木工,會用刨子和打磨。」

  「要打的,我找我弟跟我打。」

  說到木工活手藝,田雨燕問他:「你想不想要木工工具?我讓我弟給你帶一套吧,就當姨送你的本命年禮物。」

  替晚楠送的。

  她在心裡補充一句。

  凌霄問:「多少錢?」

  田雨燕本想回他不收錢,但凌霄問得非常認真,手臂也搭在了桌面上,身體前傾,看起來很感興趣。

  她含糊答道:「我也不清楚,回頭問問吧。」

  吃完飯,魯夸要留下繼續打之前的遊戲,花印臉也崩著,卡門不讓凌霄進去。

  「你歌錄好沒,錄好就回家吧……沒錄也回家,編籃子。」

  「明天周五,我今天只編三個就可以了。」

  「編得越多不是越好?」

  花印從門縫中露出一隻眼睛,細細扁扁的一條,像只鸚鵡。

  「……你今晚幾點睡?」

  花印莫名其妙:「你管我幾點睡!」

  凌霄更莫名其妙:「怎麼這麼凶。」

  花印也覺得沒趣了,撇嘴巴打開房門:「我不叫凶,這叫有膽魄。」

  凌霄跟進去,在書桌邊停下,手往後一撐,擋住抽屜,說話跟花印一樣沒頭沒尾。

  「是挺有膽魄的,敢去找積樓叔的麻煩。」

  花印:「?什麼意思。」拿起步步高,重量不對,裡頭是空的!

  「靠,我磁帶呢!」

  田雨燕從摘菜起就沒進過臥室,真相只有一個。

  花印假裝挽袖子:「好啊,敢抵抗花爺的壓迫,銷毀光榮歷史了,拿出來!」

  纖瘦的手心往凌霄面前一攤,三條掌紋形成一個清晰的草書「爪」字。

  ——手也好看,可惜總打人。

  凌霄又不合時宜地想。

  他拍拍桌子,說:「沒偷拿,給你放抽屜收起來了。」

  隨後選擇低頭,不看花印的反應。

  但目光觸及花印另一隻垂在褲縫邊的手,瞬間僵硬的指尖還是暴露一絲異常。

  魯夸頭也不回地喊:「你倆幹啥呢!花印,輪到你了!」

  凌霄輕聲重複沒有得到答案的問句:

  「你今晚幾點睡?」

  估摸著花印調理完畢,凌霄抬頭,卻見花印眼中的雨又下起來了。

  不是眼淚或者水滴,就是種灰濛濛的霧氣,籠罩住漆黑的瞳仁。

  睫毛很長,跟傘沿似的往外伸,每眨動一下眼皮,上下睫毛濃黑地合在一起,看起來特別乖。

  長得乖,性格一點都不乖,凌霄早就看透了花印的本質。

  他蔫兒壞,是從外頭撿回家的野貓,舒服了在牆角窩著撓人一爪子,不舒服了給天撓個大窟窿。

  「我媽睡了,我去找你。」

  「行。」

  是個滿分的答覆。

  凌霄把腰挺得很直,稱得上居高臨下,然後安撫道:「好好打遊戲,我今天還編五個籃子。」

  他右手握住門把,力道很大,手指頭覆蓋一層白色死皮,有銼刀的磨痕,掌心外側還有砍竹子時刮破的傷口。

  花印:「你編的時候戴個勞保手套吧。」

  凌霄無所謂:「又不痛,戴手套手感不好,跟假肢似的不聽使喚。」

  「行了你走吧。」

  今夜是母子二人的大洗之日,準備工作繁重,要打五瓶開水。

  花印來回跑了三趟,兩手沉甸甸的,木頭瓶塞被水汽往上頂,像只破殼欲望極強的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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