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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知道怎麼寫能得分,偏偏考試時喜歡出其不意給李悅萍「露一手」。

  相比之下,凌霄就可愛多了,簡直像得分機器,拳拳到肉,感覺參考書背後的標準答案都是抄他的。

  凌霄的腦子和心一樣安寧。

  在書桌前往窗外看,水塔的四分之一只腳像天梯一樣豎直垂下來。

  紗窗半開,外面是走廊和天井,整個孝山都沒有高樓,隨便找個二層平房望天,視野都能一望無際地漫出去。

  混泥土是純潔無瑕的灰藍色,代表工業,也代表原始。

  失去聲音後,凌霄對世界的感知大多通過眼睛,色彩最能觸動他的,不是紅綠黃藍這種色相,而是濃淡、光影。

  藍雪花、水塔、牆壁、欄杆,都統稱為藍,藍出不同層次,跟約好了似的——它們要一起把水塔院子變成沒有雜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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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你聽得到

  「幹嘛!」花印把書合上,搶占凌霄的注意力。

  「你說什麼?」

  凌霄愣了,抬頭看花印。

  他怎麼表情兇巴巴的,我又沒偷看你日記。

  「我說你來看我的步步高!」花印故意扯他耳垂,湊近對著他的右耳大喊。

  「看什麼,又不是電視,還有畫面。」

  凌霄的眼神沒有太大波動,更沒有被忽如其來的聲響震動骨膜的反應,花印略感失落。

  「能錄音,你唱兩首歌,給你錄下來,等你長大了放給你聽啊……」

  花印興奮地把磁帶倒回去,魯夸尷尬地戳他,掩飾口型:「他又聽不見——」

  「聽不見可以摸啊!」花印抓住凌霄的手掌嚴刑逼供,食指在蜂窩聽筒表面按下指紋。

  聲波一陣陣,仿佛裡頭藏了個鼓風機,有種爆破的噴麥感。

  「能聽見嗎?」

  凌霄笑著揉耳朵,指指心臟的位置。

  「跟心跳似的,咕咚——咕咚——」

  花印點頭:「那就對了,聽我給你錄一個啊!」

  魯夸蹦到床上:「等等!——」然後扯過枕頭蓋巾包裹住整顆刺蝟頭。

  「我做好戰鬥準備了,你開始吧。」

  花印翻他一個白眼,道:「以後聽小爺唱歌,得收你費!」

  磁帶轉回最開始的位置,花印按下翻錄功能,「咔嚓——」,錄音開始了。

  他莫名緊張,壓實喉嚨清嗓,捏幾下喉結,只做嘴型不發聲地說:「我還沒完全變聲。」

  凌霄盤腿坐在他對面,注視著他,始終面帶微笑。

  ——花花真是個漂亮的小孩。

  眼睛裡面有一汪水,明明不悲傷,但瞳孔里的太陽會躲在烏雲後頭,每時每刻都在下雨。

  為什麼呢?

  你不像我,生活里結著厚厚一層冰。

  不過凌霄只敢在心裡問,不敢對花印說,因為他會跳起來打自己的頭。

  磁帶沙沙地走著,花印將步步高摟在懷中,身體微微搖晃,雙眼閉得不緊,睫毛上下顫動,一張口就把魯夸雷麻了。

  「你學鬼叫幹什麼!」

  意境瞬間消散。

  「啊啊啊!——閉嘴!」花印反手抄起磁帶盒砸向魯夸的毛巾頭。

  「我要重錄了!你不准說話——」為了防止魯夸再搞破壞,他沒好氣地解釋:「這不是鬼叫,叫呼麥!」

  凌霄嘴唇咂摸這兩個陌生的字:呼麥。

  遺憾的是,他根本看不清花印在唱什麼,好像不是中文,難道是英文嗎?

  花印很陶醉,樣子像被美妙的旋律帶到了另一個廣闊的地方,魯夸也摘下毛巾,露出一張木楞楞的臉,手指不自覺敲著膝蓋,打起了節拍。

  凌霄知道,魯夸不僅能聽見,還能聽懂。

  沒有旋律的歌曲如何能產生共鳴呢?他連最簡單的語意都沒法理解。

  聽障再次給凌霄帶來手腳麻木的無措感,直衝天靈蓋。

  他握緊拳頭想抓緊什麼,鬆開卻只有一團空氣。

  一曲終了,魯夸紅著臉拼命鼓掌:「牛逼!——」

  凌霄很好地掩飾住了發呆,跟他一起鼓勵花印:「唱得真好。」

  花印:「你又聽不見,怎麼知道我唱得好。」

  凌霄:「魯夸都說唱得好。」

  花印:「你不能從別人嘴裡了解我。」

  魯夸一腳踹他肩膀上:「怎麼就不能了!誇你你還不樂意了。」

  他已經習慣了花印跟凌霄更親密,也不計較,蹲下來按步步高的倒退鍵。

  「你唱的是蒙語吧?我還以為你在瞎唱,不過你就算瞎唱,我也聽不出來。」

  凌霄這才恍然大悟:「我以為是英文歌。」

  花印:「我就是在瞎唱。」

  凌霄:「……」

  魯夸:「?你別逗我。」

  花印懶散地把步步高遞出去:「曲子不是,詞是的。小時候我爸老唱,我半毛錢都聽不懂,記得調子都算我天賦異稟了。」

  略帶沙啞質感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開頭那段呼麥很刺耳,乍一聽像卡帶,不過很快就進到花印清亮的嗓音。

  東風破被花印洗掉一半,他的歌一唱完,立刻無縫對接周杰倫含糊不清的唱腔。

  花印對魯誇說:「該你了,你來唱。」

  魯夸:「我唱歌要命。凌霄會唱不?喊他唱首superstar,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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