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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早。」簡翛回答說。
出差巴黎這一周，每天午休或者下班，一有超過半小時的空閒他就要跟簡翛聯絡，可模特的工作千篇一律，無非化妝，穿搭，拍攝，工作余連逛街的時間幾乎都沒有，到今天話題早已枯竭。
那就不談工作。
他先說今天的晚餐很好吃，又說今天廣告的合作女模特是瑞典人，居然跟他差不多高，再抱怨有國外模特在公共場合吸菸。
電梯裡信號消失，他掏出手機，畫面卡在簡翛打完哈欠揉眼，因為是側躺，深藍枕套貼眼角的部分被滲出指甲蓋大小的水跡。
「不要揉眼睛。癢的話用冰敷。」說完才意識到沒有信號，對方根本聽不到。
上次海汐一別後小半個月不見，每天頂七小時時差聊些無關痛癢的天，好像跟之前沒什麼本質不同，只是更放肆自在，哦，目的性也重些。
回到房間，他摘掉帽子和墨鏡，開門見山：「想你了。你想我嗎。」
簡翛驀地睜開眼，懵懵看了他半刻，好似不適應他愈發厚臉皮，忍不住翹嘴角：「嗯，想你。」床頭光映在他反覆濕潤的眼裡，帶模糊光暈，像星星。今天不是周末，簡翛熬到快一點半隻為等他一句晚安。
「還有最後兩個工作，拍完我就回去了。三天。」月時寧比了三根手指，而後拿著手機進洗手間。卸妝巾輕輕按壓眉毛，再擦掉下頜的陰影粉，揉出一臉泡沫沖洗乾淨恢復素顏的樣子，簡單護膚後抽了張紙巾擦乾濺了水的屏幕，一屁股坐到床邊，「你困了就睡吧。」
簡翛卻沒著急掛視頻：「你呢，今天回得這麼早，做什麼？」
「吃完飯去健身房練一個鍾，再不運動就要繡了。」
「去運動就多吃一點，能量補充足夠。」
「知道。」
他話音剛落，戴歡歡探了半個身子進來：「主食你是吃玉米啊還是烤南……誒……」女孩猛地低下頭。
「烤南瓜吧。」月時寧一把扣上屏幕，遮住裸著上身的簡翛，一邊沖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戴歡歡無語至極，嘴裡「噫」了一聲，撣了撣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才說：「跟你男朋友聊完就出來吃飯。」
……男朋友。
他抿緊笑意，忍不住在心裡反覆掂量這三個字，疊上簡翛看他的眼神，立時心跳加速。
做夢都想不到他居然會有個男朋友。月時寧向後倒在床上，一手撈過鬆軟的枕頭蓋住臉吃吃笑了一會兒，回過神發覺耳機里已經寂靜好久，屏幕里簡翛就那麼趴著睡過去，肩頭有規律的起伏，臉被壓著，均勻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環境音里格外明顯。
他頭髮上粘了薄薄一片枕頭裡竄出來的羽絨，月時寧看得心癢想替他摘掉又無能為力，只能輕聲說了句晚安，掛斷視頻。
周五下午，簡翛在聞熠辦公室看到季度財報，同比增長相當可觀，全部歸功給月時寧確實極端了些，那就保守些歸一半吧。
他滿意地將報表還給聞熠，理直氣壯地坐直身體，甚至莫名想翹起二郎腿。
聞熠知道他為何而來，笑著搖搖頭：「你的小道消息不錯，已經在跟他公司談了。」
他故作鎮靜地點頭：「很明智。什麼時候官宣？」
「八月中下旬吧，公司計劃開個秋冬季新品發布會，到時候連同代言人一起宣，選個專櫃做個小活動。大概再過個一兩周你們就要開始準備了。」聞熠瞄一眼手錶，「跟我回去吃飯？」
「改天。」
難得能按時下班，他直奔超市買食材。
月時寧在巴黎工作也不忘拍輕食教學Vlog，簡翛今早一睜眼刷出他剛發布的一周早餐集錦，迷迷糊糊中一眼看到那隻圓滾滾的藍色恐龍公仔，第一次出現在枕邊，月時寧收拾床鋪時它在床頭呆呆看著，第二次出現在餐椅上，面前也煞有介事擺一條仿真魚公仔。
行徑如此幼稚居然也沒人吐槽，評論區滿眼只有「老婆好可愛」和「老公求同款」。
也對，人類都是視覺動物，看到這張臉，連起床氣都要退避三舍。
月時寧以微笑代替早安，開啟了他的一天，簡翛捧著手機看置頂的文字版食譜，挑中一款無需開火的奇亞籽布丁用來打發即將來臨的周末。
奇亞籽和巴西莓粉不常見，要去大超市，他從公司乘地鐵，到站後跟隨人流往購物中心緩慢移動，路過初晴藝術酒店，高層樓體鑲有整座城市最大的LED屏，遠遠便看到屏幕上出現了熟悉的一幕，他停住腳步，仰頭足足十五秒，又看了一次月時寧的香水廣告。
開篇即陰雨天，朦朧的清晨，貓咪邁著優雅的腳步路過屋頂，靈活地從屋檐落到石欄杆上。月時寧睜開惺忪睡眼，發覺窗外水霧氤氳，雨聲潺潺。起身時薄軟的純白真絲毯從身上滑落，鏡頭狡猾下移，只拍到一雙瑩白的腿從床邊站起，逆天長且筆直，穿上拖鞋，鏡頭上移再拍回上半身，他已經披上了一件寬鬆的白襯衫，罩住大腿。
一人一貓同時伸了個懶腰，兩雙藍眼睛隔著窗子不期而遇。
月時寧撐起一把透明雨傘走到室外陽台，停在貓咪身邊。
一陣風撩亂了頭髮，月時寧閉上眼睛深嗅，風中飄來了有型的香氣，淡黃的四季桂簇擁枝頭，雨勢漸歇，水滴從細小的花瓣落下，落入積水激起一陣金銀交織的特效，陽光穿透雲層，落在人和貓的頭頂，他們對視一眼，月時寧伸出手戳了戳貓咪的耳尖，光線灑下，整個畫面的色調由冷轉暖，漸漸虛化，泛起圈圈漣漪，香水在正中出現，伴隨月時寧的一個回眸，他嘴唇輕動，口型做「Moonaway」，M開頭，像極了要饋贈誰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