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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送送他。」織錦的聲音有點沙啞。

  杜雪衣伸伸脖子眺望山下,才察覺此地離得雖遠,但若是站在樹上俯看,卻沒有半分遮擋,委實是個不錯的瞭望之地。

  「我以為我們趕得及的,但還是晚了。」杜雪衣垂眸。

  「無妨,人各有命,誰都無法改變。」

  「那,你們......」杜雪衣頓了頓,不忍問下去。

  「見了一面。」織錦慘白的唇微微往上勾了勾,「他本不讓我見他,但他連坐著都困難,又怎麼可能拗得過我。」

  說話時,織錦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山下,一刻都沒有離開那個沉默的棺槨:

  「我說,好久不見。

  他沒理我。」

  「我跟他說,我們有個孩子。

  他也沒有反應。」

  「我同他說,他走後,我將衣坊改名為念青衣坊,因為當時他說他叫長青。

  他還是無動於衷。」

  「我來到他面前,跟他說,千萬要撐住,等你們從南境帶了神醫回來,一定能治好他。

  他還是那副表情。」

  「見他如此,我莫名來了氣,又補了句,若他死了,以後念青衣坊的夜輕紗,只做素色。

  他終於抬頭看我了。」

  「我就知道,我說的這些,只有這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織錦被壓抑得極為平靜的語調,終於在此刻開始翻起波瀾,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雪衣,你說,他此前離開是為了他的抱負,也為了保護我。那這次呢?到了最後時刻,他還是這般冷淡,為什麼?」

  杜雪衣靜靜聽著織錦的語氣從克制到崩潰:「或許,他怕自己陷進去了,更怕你也再次陷進去了,又要經歷一次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杜雪衣輕輕拍著織錦的手背,她感受不到織錦手上的溫度,卻能同她感同身受——她和李征鴻在認出對方而未相認時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織錦和兗王兩人從頭至尾,都十分清楚自己和對方的感情。

  「你不也是,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直接說你想他了嗎?」杜雪衣輕聲反問道。

  雖在兗王面前回憶了許多,字字句句談的皆是二人的情,織錦卻也無一字提到「情」。

  「他不說,大抵也和你一樣吧。」

  其時天已全黑,送葬隊伍漸漸遠去,山間傳來幾聲烏鴉的啼鳴。

  不知過了多久,杜雪衣忽聽織錦低聲道:「他會不會和你們一樣,在哪個小鎮子重生?」

  杜雪衣有些吃驚,平日裡最為冷靜理智的織錦,竟也會說出此等天真言語。

  她長嘆一口氣:「會的,此番風波之後,我們一起去找。」

  「快來看!」李征鴻一聲將兩人喊醒了。

  「怎麼了?」杜雪衣被織錦帶著來到李征鴻處。

  只見他蹲在一片空地上,與周圍的草甸不同,這一片區域寸草不生,土壤不僅好像被人翻過,還灑了層新土。

  而在李征鴻的腳下的一小片,竟是能隱隱約約瞧見生火的痕跡。

  李征鴻皺眉道:「對方掩蓋得極好,馬蹄印已經全然看不見了,這生火痕跡,若非過了這麼久,加之剛好遇上近來京城大旱,還真注意不到。」

  夏橙聞聲也趕了過來。

  「深山密林後的草甸,地勢高能清楚看清周遭情況,又有這麼多草木作為掩護,既平坦又隱秘,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紮營之地。」李征鴻續道。

  眾人當即會意,正欲分頭尋找線索,卻聽得站在最後的夏橙怯生生道:「我剛才在這曼殊沙華的花海里撿到一個東西,好像是馬蹄鐵。」

  「曼殊沙華花海?馬蹄鐵?」杜雪衣詫然接過夏橙遞來的馬蹄,看了看,不太確定地交到李征鴻手中。

  「原來你適才是因為這花海,才往此處衝來。」李征鴻接過馬蹄鐵,舉起那顆夜明珠,仔細地研究起來。

  「懷無最愛的就是這花,上次來京城時正逢曼殊沙華花開。那時他同我講過這花葉子的形狀,還說曼殊沙華『花葉不相見』【1】,葉盛時花未開,花開時葉已落。」夏橙望向滿目青蔥的草甸,「現在便是葉盛之時。」

  李征鴻將馬蹄鐵翻來覆去端詳了許久,最後他將其握在手中,沉聲朝眾人說道:「這蹄子的冶煉技術與隴右道十分相似。」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如此說來,這很可能又是懷無給的提示。」杜雪衣若有所思,但旋即又推翻了這個猜想,「不對,這裡並非要道,除非去皇陵,不然不可能走這條道。」

  「去冀州或者去京城附近其他城鎮呢?」織錦對京城不熟,並不是很明白其中原因。

  「不可能,皇陵群山綿延,地勢極為複雜,處處是天險。帝王將陵寢定在此處,就是想讓這天然屏障保障皇陵的清淨......」杜雪衣驀地一頓。

  「皇陵?!!」三人齊齊脫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1】花葉不相見:《酉陽雜俎》卷十九:「金燈,一曰九形,花葉不相見。」

  第113章 愛女

  三日後,六月初一。

  夜幕下,心事重重的四人縱馬在回京的山路上狂奔。

  這幾日他們跟隨送葬隊伍,進了皇陵所在的群山之中,又一次踏入清陵。他們此行不僅為了送兗王最後一程,更重要的還是探查叛黨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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