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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衣服完好,吉苑濕了手臂和裙邊,她手裡還抓著個螺,放進青山懷裡。
她說:「這個帶斑點的螺叫寶螺,放在耳朵邊可以聽到浪濤聲。」
寶螺足有青山手掌大,螺口內收,螺身橢圓油滑,綴著灰色黃色斑點。青山哇哇地叫,很是開心,他將寶螺放耳邊聽,特地轉頭去看那些孩子的反應。
吉苑才明白他的意圖,是想炫耀。
記憶突然浮現,吉苑想起小時候也喜歡在父母身邊博關注,其實是想獲得一種肯定。一種外界對於她幸福的肯定。
吉苑掙開攔著她的手臂,從包里掏出紙巾,遞給弋者文,「擦一下。」
剛剛那一下,浪花都打在弋者文的身上,他的後背全濕了,髮腳也在往下滴水。
弋者文看了眼她,放下青山,接過紙巾擦拭。
雖然獲得了寶螺,但是青山那桶貝殼全倒開了,眾多的數量讓他犯難。他剛想求助媽媽,有人幫他撿起來了。
「巨人」的手掌很大,一摞一洗,輕輕鬆鬆將貝殼歸入桶里。
青山蹲在小桶邊,歪著腦袋去看弋者文的臉,他說:「謝~謝~」
依舊是他特有的,慢吞吞的語氣。
他們很近,弋者文低下臉,去碰青山的額頭。男人的臉,不那麼柔軟,青山笑著躲開。
吉苑在後面看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漫天的日出紅霞,一大一小的剪影,海潮也似乎定格了。
她都快忘了,父親的形象也曾這麼偉岸。
弋者文把小桶的把手豎起來,方便青山拎。青山起身拎走,去找下一片沙灘地。
弋者文目送他的背影,轉而看著吉苑,問:「他是誰?」
外沙海有太多吉苑的思緒,她看棧橋,看漁船,看岸線,看入海階梯——在那里他說要殺了她,然而他們都沒死,卻有了一個新生命的羈絆。
吉苑說:「我騙了你。」
弋者文忽然覺得可笑,「你騙我的還少嗎?」
「在診所,我是騙你的,那是生理鹽水,我沒有想過不要他。」
他低著臉,兀自笑,「所以呢?我才是一直被你利用捨棄的那個。」
吉苑搖頭,「弋者文,他叫青山。青山巍峨,潔淨,是屬於你的一部分。」
是屬於你的一部分,你聽清了嗎?
潮水沖刷,帶走一些殘缺的貝殼。弋者文看不到。
「然後呢?」他抬起臉,明知故問地質問。
氣溫升高,該回去了。
青山要把貝殼帶走,吉苑告訴他,「不能拿走貝殼,會破壞生態環境。」
不行!又是不行!可是別的小孩都能拿走。青山嘴角塌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吉苑再次組織語言,想跟他解釋。
弋者文走過來,彎腰牽起青山的手,帶他走進海水裡。潮水湧來,卷帶沙子觸過青山腳面,就像……就像被一隻手撫摸過。
青山很是驚奇,他撓撓弋者文手心的繭,說:「海,像你的手。」
弋者文笑了,蹲低看著他,「貝殼是大海的手。」
青山眼裡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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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者文拿起一片貝殼,用豎紋那面去碰他的腳背。
青山睜大眼睛,像打開了新世界,獲得了新的認知。他糯糯地說:「真的誒~」
「你看,」弋者文將貝殼放進海水裡,貝殼隨著潮退而擺動,「貝殼在海里會動,你帶走了,它就不會動了。」
青山認真的觀察。
「你看到了嗎?」
「哦。」青山凝重地糾眉。
弋者文循循善誘,「青山,貝殼是屬於大海的。」
因為有了「貝殼是大海的手」的前言,這個不能帶走貝殼的結論青山更易接受。可是,還是有捨不得。
「那我要一個,嗯?」
弋者文給青山指示,讓他看後面。
青山轉過頭,「媽媽,一個,好嗎?」
吉苑不知道在想什麼,慢慢地才點頭。
青山笑開,開心地將貝殼還給沙灘,還跟它們說再見。他最後留下的是那顆能聽浪濤的寶螺。
回到沙脊街,青山熟門熟路地走在前頭。
這段距離,吉苑跟弋者文都沒再說話,兩人不遠不近地齊行。
轉角就是吉苑的家,青山已經走進去了。
弋者文止步,吉苑看他一眼,發現他也在看她。
「你還走嗎?」
只是他的目光執著,不該以這樣微末的語氣,去問她。
吉苑輕聲回:「走。」
弋者文冷笑,伸手捋過吉苑的發尾,他說:「你明明換上我替你選的顏色,你明明……」
話音越淡,越藏哽咽。
他眼神忽然變得鋒利,一字一字地問她,「真的走嗎?」
吉苑啞口,所有的淡然都散了。
弋者文替她答:「然後呢,你還是要走。」
「走吧,走了好。」
他離去,在街的盡頭,大喊:「都他麻走了好!」
*
第二天,弋者文依舊來。不打擾,只守著。
吉苑和青山出門,弋者文攔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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