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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幅舊日畫像,火焰領主的手猛然顫抖了一下。

  他伸出手,費力地扣住畫像的邊框,把它一點點地挪向了自己的身體。

  「我的陽光……」火焰領主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畫中美麗少女的臉龐,「對不起,我沒能殺掉所有巫師和噁心的超凡生物……」

  「是他們,讓你生病,衰弱,奪走了你的生命。」

  「我曾經發下誓言,要讓這些非人類的生物痛苦……」

  這位讓整個野風國都感到恐懼的男人,此時躺在地上,懷抱著過去的畫像,仿佛在做臨終懺悔般。

  他的聲音褪去了以往的冷酷和傲慢,卻帶上了不曾有過的悔恨。

  此情此景,讓窄小的屋內染上了一點悲壯的色彩。

  「咳咳。」

  不合時宜的咳嗽聲從安徒生口中發出,打斷了火焰領主的話。

  「別說了。」小漢斯忍不住開口,「我快吐出來了。」

  火焰領主轉動眼珠,極力瞪著這位仿佛他命中克星一般的小巫師。

  「到了臨死的時候,也不忘記欺騙自己嗎?」安徒生也用力地瞪了回去,「你的力量是從哪裡來的?你在西蘭島長大,從小就聽著各種巫師的傳說入睡,你渴望力量,渴望強大,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那又怎麼樣?」火焰領主說,「追求力量是每個男人的本能。」

  這兩位生死仇敵,都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卻都沒有一點力氣,竟然只能並排躺著打嘴仗。

  安徒生只覺得,這一幕實在是太過諷刺。

  但他實在太疼了。

  說話,至少能減輕一些疼痛感。

  於是小漢斯不客氣地舉起了語言的利刃:「你四處挖掘墳墓,去那些有神秘傳說的地方探險?你的陽光身體虛弱,因為你挖掘墳墓而感染了疾病,一次又一次,你難道沒有察覺嗎?」

  「你懂什麼!」火焰領主狼狽地格擋著,「那是為了我和她的未來。」

  「那你跟蹤格瑞,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製造事故殺死了她的女婿,謀殺她的女兒,甚至連小嬰兒也差點死在你手中,這些也是為了你們的將來?」

  火焰領主突然沉默了下來。

  安徒生知道自己說中了。

  不管這位曾經的流浪士兵如何粉飾他的過往,但實際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造成的破壞,那些被藏起來的小小圖片,也許是他良心不安時的產物。

  「你沒有天賦,四處倒騰各種奇怪的東西想要獲得力量!你卻害死了太多的人,小木偶在活著的時候也是你的試驗品吧?」

  「你讓他染病死亡,可沒想到,就算是變成木偶,木匠老爺爺也依舊愛著他。」

  「於是你鼓動了鎮上像達克馬一樣衝動又熱血的單純年輕人,讓他們成為了劊子手,幫助你殺掉了小木偶。」

  「你的陽光在一次次染病後身體極度惡化,最後死去。」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你心知肚明,卻不願面對,卻把一切都怪在了巫師和神秘生物頭上。」

  「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並不是因為復仇,而是因為你天生就有一顆惡毒的心。」

  說完這些話後,安徒生只覺得嗓子實在太疼了。

  以至於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砂紙擦過黑板一般尖銳刺耳。

  可這尖銳的聲音卻仿佛刀子一般刺進了火焰領主的心。

  他沉默地撫摸著畫中女子的頭髮,當年他省吃儉用買下的昂貴塗料,才能勾畫出如此美麗的金色髮絲,雖然過了這麼多年,在歲月的腐蝕下已有些褪色,但卻像是日落時的餘光般,柔和溫暖。

  火焰領主長長地嘆了口氣。

  安徒生感到他的氣息更加微弱。

  「力量和愛情從不能並存。」火焰領主的聲音有些飄忽,像是冷雨中隨時都會熄滅的蠟燭,「巫師,外面有個強大的存在,我能感到,你手中散發著神秘力量的石頭並不屬於你,那原本是他的東西嗎?」

  安徒生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他也感覺到了。

  那個人,就站在屋子外面。

  石頭之間的吸引變得從未有過的強烈。

  「巫師,你說他能感應到我們的情況嗎?」火焰領主突然笑了,「他明明能救你,讓你不再這麼痛苦,可他卻站在外面,安靜地等著你斷氣。」

  「你猜猜,這是,為什麼?」

  「就當是我這位壞人的臨終遺言吧,小巫師,那個人想讓你死,又不想自己動手……」

  火焰領主最後的話語幾近無聲。

  下一刻,安徒生聽到了對方原本虛弱的心跳變得幾不可聞。

  火焰領主已經在死亡的歸途上無法逆轉的一路狂奔起來,不出意外的話,在十幾秒內,他的心臟就會徹底停止跳動。

  可他最後話語卻像是雷霆一般,轟得安徒生思緒大亂起來。

  為什麼?

  石心為什麼不進來?

  安徒生的心突然跳得飛快,區區一個藻澤王宮殿,還不足以困住石心。

  一縷細小如髮絲的黑色火焰,從火焰領主的身上掉落,悄無聲息地粘在了小漢斯的上胳膊上。

  「咳咳。」點點血沫從安徒生口中噴出。

  在綠心和石頭的共同作用下,他感到自己的生機在一點點恢復著,可是死亡的氣息卻像不肯離去的食腐禿鷹般,在他頭頂盤旋著不肯輕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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