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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盡頭,夕陽正在斜下。砂粉色的融光,紫橙色的游雲,亂鬨鬨地拱成一個錯雜的傍晚。

  周恪非用眼角的餘光看她。車窗撤開一道縫隙,秋沅點了根煙在慢慢地抽,似乎沒有交流的意願。店裡的熟客是周恪非的舊識,對於這樣意外的巧合,她也並沒有任何探知的興趣。她是個心緒堅定的人,所以很少提問,缺乏好奇。

  於是總是由他來主動敘說:“小時候去很多比賽,經常遇到王憫。他家是鋼琴世家,他從小就是天才。後來碰到我,總拿亞軍。”

  秋沅想了想,從久遠的回憶里找出這個人:“哦。他就是你說的王亞軍。”

  語聲停了,兩人都有些恍然。這一番談話,好像回到學生時代,他們總是如此。周恪非本是很好的傾聽者,因為家庭的約束嚴苛到緊繃,他沒有任何展露自我的餘地,而到了她面前,卻總想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表達給她聽。秋沅習慣於獨來獨往,對什麼都少有好奇心,卻也願意聆聽他的一切。

  少年的周恪非光彩非凡,每當他為了國際賽事缺課,都會帶著禮物和獎盃一道回來。零散精巧的小物件,悄悄塞給秋沅,然後將自己的經歷和見聞全都告訴她。

  “第二名還是王亞軍。”他總是這樣說。

  第一名是誰?秋沅並不去問,因為答案一成不變,她知道。

  街景被遮光膜濾成淡淡的茶色,秋沅認出這並不是繞回家的路。

  隨即聽到周恪非問:“今天要不要去我那裡?室友出差,剛好。”他頓了下又說,“上次……沒來得及留你。”

  上次是他生日,在公寓裡的驚喜派對,他們倉猝重逢。他的朋友怎麼會認得她?秋沅沒有問,周恪非也沒有提。

  這是秋沅第一次去到他的公寓,沒有了裝飾用的氣球彩帶,出乎意料極致簡單,幾乎切割掉一切為生活增色的部分,保留著原始的純白。很難想像,蘇與南那樣花孔雀一般的人也會住在這裡。

  似乎能讀到她在想些什麼,周恪非說:“那邊是小蘇的房間,像動物園。”他整個人是放鬆柔和的狀態,聲音里含著笑意。

  “我先去洗澡。”秋沅淡淡說。

  不等周恪非回應,她先行走向浴室,將他晾在原地,甚至沒有去看他的眼睛。

  對於和周恪非的關係,秋沅已經打定主意。

  身體的親密是互相慰藉,更多的是她在索取,而需要共同付出經營的戀愛關係不在考量之內。或許並不是不再相愛,只是她不願再次經歷少年時的輪迴。

  青春的熱戀和逃離最終慘烈收場。周芸不擇手段,而周恪非不告而別。

  她去拉浴室門,用了些力道,沒拉動。

  裡面傳出懶洋洋的男聲:“你房間不是有浴室麼?”

  門一開,裡面是穿著輕金色絲質睡袍的蘇與南。他眼露詫異,和秋沅面面相覷,又越過她看向後方的周恪非。

  “機票改簽到明天了,不會打擾到你們的事吧?”蘇與南挑了一下眉毛,半開玩笑說,“要麼,我去住酒店。”

  秋沅點點頭。

  “那你走吧。”她講得乾脆,轉臉又問,“周恪非,你的臥室是哪間?”

  “……”

  蘇與南把接下來的話抿在嘴唇里。經過這幾次短暫接觸,他對單秋沅的性格多少有了些了解。她的直白十分純粹,不含任何惡意,因而顯得尖銳,好像誰碰見她都得鈍下去一點。

  她簡單沖洗出來,蘇與南非但沒走,還在客廳的沙發上喝著咖啡。聽她走近,眼也沒抬,伸手摸到遙控器:“看不看電視?”

  秋沅當然不會催他離開,左右看了看,坐到沙發另一角:“周恪非呢。”

  “他出去了,說要去買花。”蘇與南說,“你喜歡粉色啊?聽他打電話問了好幾個花店,就要這一種玫瑰花。”

  頭髮吹到半干,還有水珠凝在發尖,墜不住重量,一滴一滴落在心裡。

  怎麼忽然送花給她。

  “我沒有喜歡的顏色。”她簡單回答。

  蘇與南好像並不允許他們之間出現沉默,按了兩下遙控器,又說:“看看這個,以前的錄像,我剛找出來的。我們有個玩得好的朋友,叫津西,出去玩拍了好多視頻。”

  電視屏幕里花花閃閃,畫面是幾個男生一道出遊,這些面孔里她只認得蘇與南和周恪非。

  應該是冬天,周恪非穿著毛呢大衣,戴一條駝色圍巾。

  視頻只是簡單的記錄,沒有任何鏡頭語言。歐洲之星列車停在倫敦的聖潘克拉斯火車站,他們出了月台,看到兩側儘是商店的玻璃櫥窗,裡面擺放著鍍銀胸像,錫燭台,大捧色澤濃艷的鮮花,裝幀規整的新報紙。越過扶梯的入口,走道中央是一台老舊的鋼琴。漆面已經剝蝕,露出下方木料的紋陷。

  周恪非一路安靜,唯獨好像對這台鋼琴多看了幾眼。

  男生們簇擁進店裡買紀念品,周恪非挑中一頂高禮帽,黑色毛氈質料,似乎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你猜他買這個是要做什麼?”蘇與南忽然問她。

  視頻斷斷續續,內容零碎,很快給出答案。他們住在攝政街附近的酒店,每天睡到中午起床,這時的周恪非總是不知去向,簡訊聯絡了以後才回酒店,參與接下來的行程。幾人好奇極了,有一次特地起早,一路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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