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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陳屏的眸中閃過一道被壓抑的憤怒和事情逐漸脫離掌控的驚懼。他已經快脫力了,被趙幹事劫走的這幾個小時裡,他滴水未進,甚至暈過去了還會被強制弄醒。汗濕的頭髮貼在臉上,衣服被磨破了,此刻更是躺在地上,滿身塵土,滿身狼狽。

  可在不久之前,趙幹事這個小人,在自己面前還是滿口奉承。過去的幾年裡,他不止一次暗示他要防著聞人暮曉,防止聞人暮曉踩著他上位。

  聞人暮曉、井寧、小方等等,都是局長派系的中堅力量,趙幹事一心往上爬,卻總不如其他人受局長重用,他打得什麼算盤,陳屏能不知道?

  對陳屏來說,以前的趙幹事不過是一條可以利用的狗,可現在他竟然被這麼一條狗踩在腳底下。

  這如何能忍?

  可陳屏必須得忍,他壓下心頭的怒火,狼狽地用鼻子呼吸,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趙幹事發出「唔唔」的聲音。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心裡想什麼,示弱對我沒用。你那些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你既然覺得我是個小人,就應該知道,我最煩、也最不會信那些冠冕堂皇的東西。」趙幹事吃掉最後一口油條,用沾滿了油污的手拍拍他的臉。

  「我現在撕開膠布,讓你說話,但你要敢再說一句廢話、假話,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兩人說話時,於青宴就蹲在不遠處看著。從縫隙里回到上方城後,經過治療,他的眼神已經變得清明許多,大多數時候都能保持安靜,並不發瘋,只是仍然無法忍受陌生人的靠近,戒心很強。

  再次回到和平街14號,他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絲怔怔。他好像還記得這個地方,可抱著頭蹲在那邊時,又陷入茫然。

  那廂,趙幹事撕開了陳屏嘴上的膠布。陳屏猛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就開始咳嗽,緩了許久才緩過來。

  「別喘了,你聲音再大,都不會有人來救你。」趙幹事滿臉冷漠和不耐煩,「局裡還有你的人吧?那個原作者也是你安排的?」

  陳屏艱難抬頭,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現在這世道,大家各懷鬼胎,是我和不是我有什麼區別嗎?你們要想認為是我,那就是我吧。」

  趙幹事:「你以為換個套路我就不打你了?」

  話音剛落,他站起來就往陳屏身上踹。陳屏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這回是想說話也說不了了。趙幹事冷笑,道:「你再猜猜,我要是把你在這裡的消息放出去,你的人是會來救你呢,還是想辦法把你和我一起殺掉?」

  陳屏的身影倏然一僵,哪怕只是一瞬,但都逃不了趙幹事的眼睛。

  「你已經廢了,沒有人知道我把你帶走之後,你會告訴我什麼,他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把我們倆都殺掉。不過你別急著恨我,反而應該感謝我,如果你繼續留在氣相局,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趙幹事字字誅心。

  陳屏咬著牙,滿嘴血腥味。這離間計其實不是很高明,但陳屏都不得不承認,它很有用,因為人類自私又擅長懷疑。

  只是陳屏走到現在,已經功虧一簣,又何必再去配合他們呢?他可不是什麼會在最後關頭幡然醒悟的人。

  「那你何必多此一舉,讓人把我殺了,再把人抓住,不就好了?」陳屏恨極反笑,「你這麼做,無非是在我身上還有所圖。而這個你,也不只是你對不對,你背後還有誰?井寧?蘇洄之?」

  陳屏連說兩個名字,一個沒錯。不過趙幹事無所謂,他不承認就行了,蹲下來看著他,說:「因為我覺得,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會背叛你,想殺你滅口。總有那麼幾個軸的,腦子有坑的,願意為了你拋頭顱灑熱血。你在位那麼多年,確實也做過很多好事,救過很多人,洗腦個一個兩個的,很正常。」

  這話其實是蘇洄之說的。

  陳屏沉默兩秒,而後嗤笑,「你們倒是看得起我。」

  趙幹事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所以,是誰?」

  陳屏不答,趙幹事就叼著煙把人拖到了走廊的陰影下,看著他犯規、看著他掙扎、痛苦,努力想往陽光里鑽,又被趙幹事一腳踹回去。

  也許是那痛苦的叫聲太悽慘,於青宴終於有了反應。他渾身抖了抖,眼裡流露出一絲驚恐,面色煞白。

  下一秒,他站起來,踉蹌著往這邊走,待看清楚陳屏的臉,眼睛裡的驚恐幾乎化作實質。趙幹事仔細留意著他的變化,見狀,立刻發問:「你想起什麼了?」

  於青宴拼命搖頭,瞳孔驟縮,已然有了再次發瘋的徵兆。趙幹事在心裡暗罵一聲,卻不敢拿他怎麼樣,只能按照蘇洄之說的,拿出燕月明和散會成員的照片給他看,盡力安撫他。

  他的狀況不再適合繼續使用藥物了。

  「你再看看他們,你有同伴,你不是一個人。別害怕,陳屏已經被我抓住,我們回到這裡,是為了搞清楚當年的真相。你回來了,你成功回來了,於青宴,你那麼多年的堅持,不要功虧一簣!」

  聽著趙幹事的話,於青宴哆嗦著、哆嗦著,還是緩緩舉起了手,指向陳屏:「是他、就是他……」

  於青宴猛然想起了那令人痛苦的、改變命運的一天。

  對于于青宴這種因為大覺醒而失去親人的孤兒,橙紅色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心安的、最美的顏色。他以為那個經常來福利院探望他們的氣相局搜救隊員,是一個令人敬仰的英雄,卻不知道他本質是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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