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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菀點點頭:「一切就麻煩你了。」

  張氏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也不知說什麼。

  張氏走後,施菀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沒什麼東西,在陸家的衣物,她不想帶,帶了也穿用不了,這些東西都是綾羅綢緞,專屬於官宦人家,她再也沒有資格穿了。

  包括那些金銀鑲玉的首飾,她一樣都沒動,只拿了幾套布衣、當年她從安陸帶來的行李,以及她收藏得好好的有關他的東西。

  他的詩,他的文章,他的字,他的手帕,他送的那顆黃寶石……她將它們收起來,一起放進了那隻裝有五百兩銀子的箱子裡。

  如此,似乎就沒東西了。

  隔天一早,她便乘了張氏哥哥張五的馬車離開陸家。

  臨行前,陸璘已去上朝,只有陸夫人見了她。

  陸夫人對她多少有些愧疚,勸了兩句,見她主意已定,陸夫人也知道陸璘要娶王卿若的事,知曉事已成定局,便也沒說什麼,放她走了。

  愧疚是愧疚,但那點愧疚,並不能讓她出面去阻止自己最心愛的兒子。

  張五說,馬上就到冬月,天寒地凍,路上怕走得慢,因為冷,晚上也要住店,費用也會高一些。

  施菀回道:「我不怕,一路就辛苦你們了,但願能讓你們趕得上回京城過年。」

  張五笑道:「只要少下雨,不下大雪,趕得上的。」

  施菀裹著身上的斗篷,將手爐抱在懷裡。

  張五的女兒張阿梨問道:「少夫人這麼怕冷嗎?這才十月就用上手爐了?」

  施菀露出一絲無奈地笑,點點頭,低聲回道:「之前生了場重病,就怕冷了。」

  隨後她又道:「以後就叫我施娘子吧,我不是少夫人了。」

  張阿梨也知道她與陸家公子和離,這才孤身一人回家鄉,同為女子,不由心中感慨,輕聲道:「好……」

  施菀已看向車窗外,十分安靜的樣子,似乎不願多說話,也不願被人打擾。

  張阿梨便也靜靜坐在馬車上不出聲。

  如此坐了半個多時辰,馬車出了城門。

  京城外一片秋日的蕭索,樹木凋零,草地枯黃,出城路上不見一個人影,只有兩隻白鷺從前方的河面上飛過。

  施菀終於再次開口,問:「這條河是什麼河?」

  張五回道:「是流金河,原本不叫這名的,後來有南方人到京城做生意,見無論早晚,只要太陽照到水面,就是一副閃著金光黃燦燦的樣子,又因為咱這京城畢竟是天龍寶地,他們便覺得京城富貴,所以就叫流金河了。」

  張阿梨覺得爹爹這話說得不好,好像作為京城人在南方人面前挺自得似的,可少夫人這不就是從京城離開,回南方去的嗎?

  施菀卻沒露出生氣的樣子,只是回道:「那在前面那橋上停一停吧。」

  張五依言將馬車停在了橋頭。

  施菀下了馬車,然後從馬車上吃力地去搬那隻紅漆雕花箱子,張五見狀,幫她將箱子搬了下來,問:「少夫人要將箱子搬去哪裡?」

  「橋邊。」施菀說。

  張五不明所以,還是幫她將箱子搬到橋邊。

  她也走到橋邊,手輕輕觸上箱子,下一瞬,竟一使力,將箱子推入了河中。

  「呀——」張家父女同時驚呼。

  「砰」的一聲響,箱子砸向水中,濺起半人高的浪花,隨後便沉入水底,幾串氣泡升上來,不一會兒就歸於平靜,什麼也沒有。

  張五看得瞠目結舌,終於忍不住問:「少夫人怎麼把行李給扔了?」

  那箱子是他幫著搬上車的,也是他搬下來的,不知裝著什麼,特別沉,沒想到才出京城就被扔了。

  施菀看著水面,回道:「沒什麼,只是一些……用不上的舊物。」

  張五欲言又止。

  既然用上不,那又帶出來做什麼呢?

  他終究還是沒問,在施菀重新回馬車後,再次趕車啟程。

  馬車日夜兼程地跑,天一日一日變冷,卻也越來越朝南。

  到安陸時,已是冬月中旬。

  張五問施菀去哪裡,施菀卻讓他在安陸找客棧,然後找到一家客棧,她便親自下去問投店價格。

  住一日是多少錢,住半月是多少錢,甚至兩三個月是多少錢。

  看上去,似乎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客棧住多久。

  如此問了三四家,她定在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老闆娘看店的客棧,讓張五替她將行李搬到房間,施菀便將餘款結給了他,隨後告訴他們,可以回京城去了。

  張五意外道:「娘子不回家嗎?」

  施菀搖搖頭:「我家裡沒人了。」

  張五驚詫不已,就算沒人,也有親戚吧,難不成,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就這麼孤身一人待在安陸縣城裡?

  客棧那麼貴,她一個女人,後面可怎麼辦?

  但他只是個窮趕車的,這些不該他問,問了也沒用,最後只得拿了錢離開。

  張五父女走後,施菀將簡單的行李收拾一番,便落寞地坐在了客房的床邊。

  坐了好一會兒,終是無事可做,又將翻了無數遍的那本行醫手記拿了出來。

  那是爺爺的東西,當初爺爺病故,讓她拿著信物去京城,她變賣家中田地房產,這是唯一留下的幾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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