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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聽他複述前,降谷零已經嘗試著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得出的結果十分遺憾:他既沒有想要聯繫的人,也沒有惦念的事。

  就像聽聞工藤新一的死訊時,降谷零產生的那個念頭一樣。

  世上只有他一個人了。

  「因為我在嘗試。」唐沢裕說。

  他向後一靠,「莫名其妙地被扯過去……每次只聽到一個願望。沒準等你說完,我就能離開了也不一定。」

  說完這些,他又催促道:「想好了嗎?」

  當然沒有想好,降谷零沒有遺願。

  但這時他心念一動,忽然問:「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

  唐沢裕沒有聽清,於是降谷零重複一遍:「你的願望是什麼?離開,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沉默。

  沉默像火山爆發前的寂靜,無聲中醞釀著山崩地裂般的危險。很長一段時間裡,男人像被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降谷零疑心自己又踩到了什麼痛腳,不料他突然劈頭蓋臉道:「你怎麼還不死?」

  「……」

  「為什麼只有你能看到這麼長時間?」男人抬起眼,降谷零終於看清了他的神色。

  冰封一般的漠然冷酷,卻並非置身事外的漠不關己,漆黑的瞳孔里火焰跳動,壓抑著蓄勢待發的風暴。

  原來他的情緒遠不如交談中那樣平靜,或者說那種譏誚的、奇異的微笑,只是男人面具一般的偽裝色。在他閒談的時候,內心其實時時壓抑著巨大的痛苦,直到降谷零一句問話,戳中了他情緒真正的爆發點。

  那是由仇恨、不甘混合而成的暴怒,剎那間龍捲風般席捲了整片空間,男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咣地一聲,出了病房。

  不知道為什麼,降谷零覺得,在他所有的情緒里,唯有不甘的那一種,是衝著自己來的。

  第156章 Case10.目標:zero(完)

  降谷零十分莫名其妙,自己還沒說對方難搞,真正難搞的那個人卻反過來告他的狀了。

  他半帶疑惑地想:難道真是我死得太拖拉了嗎?

  可事實上,降谷零身體惡化的速度並不慢。

  病床上躺著的人,面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滑向灰敗,壞死的部位從脊柱蔓延到脖頸,胸部以下的部位早已失去知覺,降谷零覺得自己像個高位截癱患者。

  而在醫生的議論里,這位公安的大人物,情況更不容樂觀。

  他已經開始出現幻聽幻視,以至於時時在病房自言自語,而目光又並非漫無焦點;凝視窗邊的樣子,就好像那裡真的有一個看不見的人,他正在對他說話似的。

  議論聲越來越多,甚至都傳到了降谷零本人的耳中,而他一笑置之,並不在意。

  某種程度上,他的確是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聊天。

  那次突如其來的怒火過後,男人咣當一聲離開病房,降谷零才知道,其實他不是必須要每時每刻都守在自己身邊的。之所以這麼做,或許是自己不能動彈的緣故。

  天南海北的閒聊,是他唯一打發時間的途徑,所以男人才會按捺著不耐的情緒,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他。

  現在降谷零把人惹毛了,自然也沒有了陪聊的待遇。

  這是一種並不顯山露水的遷就,甚至只有等到失去後才能察覺到其存在。

  降谷零終於知道一個人的時間有多麼難熬了。

  一片雪白的病房裡,時間被拆分成均勻的小塊。滴——答,滴答,秒針要走過六十下才能度過一分鐘,三千六百下才是一小時。一天的長度更是恐怖,等他看完了一隻螞蟻從天花板的右上角爬到左下,降谷零終於決定試一試換位思考。

  ——他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沒等他思考出所以然,直覺卻突然一跳,隱忍著怒火的神情浮現眼前,降谷零隱隱覺得有些眼熟。

  這種熟悉感,不僅是因為那種默不作聲便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做派,他只在男人的身上見過。

  一些微妙的細節,同樣會讓人心底一動。

  不耐煩的時候,微微下撇的嘴角;

  發生什麼都與我無關的態度;

  以及那個近乎標誌性的,深灰色格子圍巾。

  這是一種來自記憶的關聯性思考,就像一個經常和你一起吃早餐的人,整張餐桌上只有他喝豆汁。多年以後那個人的面目已經模糊,可看到豆汁的那一刻,還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升騰而起。

  虛空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松落。

  或許那就是覆蓋在記憶上的封印,隨著降谷零身體的虛弱,它們也逐漸搖搖欲墜——

  因為他已經垂垂將死,無論再想起什麼都於事無補,某種無形的存在便放鬆了圍追堵截。

  於是,隨時間推移,這種眼熟的情緒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還愈演愈烈,並在男人拿著一本書回來的時候達到頂峰。

  那是本深紅的福爾摩斯探案集。

  「很驚訝嗎?」觸及降谷零的眼神,男人說:「這似乎不算一本太小眾的書吧。」

  他似乎認命地接受了降谷零命硬的事實,順著打開的門縫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一本書,看來他把打發時間的方式從眺望風景換成了閱讀。

  福爾摩斯探案集並不厚,可卻是一本推理小說。題材的性質,決定了謎團揭開前的緊張與懸念,會在得知真相後一文不名。人們往往在讀過一遍後便將它束之高閣,很少有人會翻來覆去地閱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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