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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田陣平倒打一耙地反問道:「你怎麼在這掃地?」

  他單手扶牆,艱難地用一條腿把自己蹦進來,每隔一段路就得靠在牆面上休息一會。走道里兩人相互對視,一個在地底的研究所掃大街,一個則莫名其妙地跛了腳,狼狽得簡直不相上下。

  諸伏景光輕描淡寫:「有一個細節我漏了問。」

  「他前兩天回來過?」松田陣平訝然。

  「簡訊。」諸伏景光說,「聊完以後就這樣了,他說這裡不久以後要招待客人,讓我把走道打掃一下。」

  至於這位尊貴的客人究竟是誰,兩人彼此心照不宣。

  其實研究所一塵不染,與這把掃帚相比,金屬地面是不是更乾淨還不好說,掃地機器人都比諸伏景光磨磨蹭蹭的進度快。這只是一種形式上的小打小鬧而已,比起所謂的懲罰疏漏,排解鬱悶的成分還要更多一些。

  某人還得連夜打補丁抹消懷疑,諸伏景光掃地掃得十分悠然。

  松田陣平看了眼那根掃帚,又單腳蹦了兩步,咋舌道:「……完了。」

  「估計我也得和你一起掃,」他說,「記得留半條走廊給我。」

  「還有上面的一整層呢。」諸伏景光的掃帚一停:「你做什麼了?」

  這句話終於戳到了松田陣平痛腳,他往上一推墨鏡,煩躁地揉了揉後腦的亂發。

  「上次他不是叫我加班拆彈……」

  「所以腳也是那時崴的。」諸伏景光判斷道,「你遇見誰了?」

  這句話一針見血,絲毫不留給松田陣平轉圜的餘裕。他轉頭嘖了一聲:「hagi。還能是誰?」

  何況以當時的情況,他根本想跑都跑不了——

  大規模群體幻覺籠罩了東京塔下疏散的人群,松田陣平三下五除二跳下橫樑,飛撲救下了一個小孩。為此他甚至崴了腳,只得一瘸一拐地坐回一旁的綠化帶上。

  松田陣平一心觀察著人群的異樣,自然沒注意到後側傳來的動靜。

  直到唐沢裕出面,大規模幻術被逐步解除,口袋裡手機震響,他按下遠程的點火按鈕。

  遙遠的夜幕下,無數煙火綻在天際。

  與此同時,另一道氣息靠近了松田陣平。

  等他注意到身旁的響動時,一切掩飾都已經晚了,關鍵是他還沒辦法立刻跑路——半長發的萩原研二彎下腰,輕輕落座在他的身側。

  瑰紫色的瞳孔里神色靜靜,片刻後,他眼角微彎。

  萩原研二說:「好久不見。」

  諸伏景光的手腕一頓,整個人的動作都停住了,沉浸在回憶里的松田陣平渾然不覺。

  他齜牙咧嘴地說完了發生的事,後脖頸上的寒毛因熟悉的尷尬而炸起,全身的每一處細胞都因尷尬而異常抗拒。

  話音落地,他單腳懸空,艱難地又跳兩下。

  諸伏景光問:「你和他說話了嗎?」

  「當然說了,還說了不少,」松田陣平道,「不然我還能怎麼辦,裝啞巴嗎?」

  ——天知道這個腹黑的傢伙究竟在旁邊看了多久,可能直到確定了松田陣平右腳扭傷,一時半會間沒法跑路,這才施施然從身後走出來。而他自以為沒有旁人在場,表現出的一切特徵都是他本人的:從跳塔救人,到自言自語,從小到大的十幾年,萩原研二不可能認不出來。

  謊稱易容都不管用了。

  「但也沒什麼關鍵信息。」松田陣平心虛地想了想:「『我在做一件重要的事……必須切斷和以前的聯繫。』這是可以說的吧?我還告訴他不要外傳,否則可能會連累到老爹和其他人。」

  諸伏景光:「不要問我。我怎麼知道?你問唐沢裕去。」

  「這就不用了吧,」松田陣平後仰,「小事而已。應該影響不……大?」

  話雖如此,可他的語氣里卻破天荒掛上了猶豫。他看著諸伏景光,諸伏景光也看著他,上挑的藍色貓眼和墨鏡面面相覷,最後諸伏景光說:「我還是建議你早點說。」

  松田陣平的眼前一亮:「你就是這麼做的嗎?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追究了?」

  「不,是這樣我就能少掃一條走廊了。」諸伏景光無情道。

  *

  離開之前,安室透主動提議要收養哈羅。

  「當然可以,」唐沢裕一挑眉:「不過,你想收養的話,還得看看它樂不樂意。」

  兩人還在小徑的出口處,安室透上前一步,哈羅就後退兩步,這個主動提起收容所的男人似乎在它心目中與壞蛋無異。唐沢裕無奈地聳了聳肩:「看來還需要多接觸,那麼,明天帶著火腿腸來公園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等他橫穿半個杯戶町回到家,樓下望去,公寓的十一層沒有亮燈。

  琴酒在沙發上,雙手抱胸,大有一副在這裡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勢。暗中只見他墨綠的瞳孔沉沉,眼底深處倒映的微光,像暗處蟄伏的、捕獵的草原狼。

  玄關門聲一響,冰封的塑像終於抬眼。

  「——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唐沢裕沒有說話。

  他的心情還是不爽,在外遊蕩半天,這種鬱悶的情緒也絲毫沒什麼緩解的架勢,甚至因為某個臨時改變的計劃而愈演愈烈。他自顧自換好鞋,單手按亮開關,暖白的光線淌滿了整片空間。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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