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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載川的情緒有些沉重起來——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風物的出現讓原本行將塵埃落定的局面又添了一絲詭譎莫測的危險,仿佛有一團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在他們的頭上,藏匿在黑霧中的刀鋒隨時都有可能不懷好意地落下。
林載川沉沉呼出一口氣:「沙蠍大大小小的窩點眾多,就算是周風物,想在短時間內統一調派這麼多人也不是一件易事,總有百密一疏的地方,我再去調閱一遍監控錄像,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蛛絲馬跡。」
信宿點點頭,想跟他一起出門,剛站起身,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很難形容那是怎樣的感覺,不舒服到了極點,若有若無的耳鳴聲在腦袋裡輕微迴蕩,林載川的聲音好像隔著一層模糊不清的晃蕩水膜,忽遠忽近地傳進耳朵里。
「信宿……信宿……?」
「小嬋?!」
「……嗯?」
許久,信宿的視力逐漸恢復過來,他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不知怎麼重新坐回了沙發上,蒼白鬢邊落下了一絲冷汗。
林載川半蹲在他的面前,眉眼間明顯覆著一層擔心與憂慮。
「還好嗎?」
信宿知道大概是腦袋裡的血塊出了問題,逐漸開始壓迫腦部神經了。
……他果然還是沒有那樣的好運氣啊。
按照裴跡的建議,本來應該儘快做手術的,越拖延下去,情況可能就越遭。
可手術存在一定風險,信宿不能確定自己真的能從手術台上走下來,所以在那之前……
該下地獄的人,他都會親手送下去。
信宿狀若無事彎了下唇,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龐,「沒事,可能是最近沒有休息好,突然有點頭暈,唔,我還是在你這裡睡一覺好了。」
說完他軟綿綿地躺了下來,腦海中天旋地轉。
信宿面上沒有表露出分毫,安安靜靜閉上了眼睛。
林載川走到窗邊,伸手拉上窗簾,從柜子里拿出一條薄薄的被子,蓋在信宿的身上。
七月天,現在的天氣其實是非常炎熱的,白天刑偵隊辦公室里的空調一直開在二十三度上,出去一趟渾身濕透地回來。
但林載川辦公室里的空調這一個夏天都沒開過。
這兩個人都不是能吹冷風的體質,尤其是信宿,他後天體寒,骨頭縫裡日常冷嗖嗖的,晚上睡覺的時候身上都能纏好幾層被子。
林載川微微彎下腰整理被角,垂眼望著他,「睡吧,晚點一起回家吃飯。」
信宿的腦袋在他手心裡輕輕蹭了蹭,「嗯」一聲。
信宿腦袋靠在林載川很久以前給他買的那個小熊抱枕上,很快沉沉地睡了過去。
林載川在旁邊凝視他許久,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而後悄無聲息走出了房間。
他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距離,推門進了一間無人的會議室,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對面的人道:「林支隊?」
林載川輕聲詢問:「裴醫生,信宿最近的身體情況還好嗎。」
裴跡道:「他有段時間沒有過來檢查了,最近你們不是都處理在霜降和沙蠍的事嗎——怎麼了,信宿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林載川頓了一下,低聲道:「他今天出現了短暫失去意識的現象,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大約有七秒鐘左右,然後恢復正常。」
聽到他的描述,裴跡倏地一皺眉,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有時間帶他來我這邊看一下吧,下班以後也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就好了。」
林載川應了一聲:「多謝。」
樓下,刑偵支隊辦公室里的警察來來往往,每個人都極為忙碌。
本來將近平穩的水面因為第三方未知勢力的出現又陡生波瀾,上頭的省檢察院催促著要所有涉嫌嫌疑人的案件報告,審訊、偵查、記錄、走訪,市局的警察都恨不能一個人有絲分裂成八瓣用。
到了下班時間,林載川沒在局裡跟他們一起加班,簡單交代了後續的安排,就帶著信宿一起回了家。
睡了一覺,信宿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神情懶洋洋的,帶著一股他慣有的慵懶。
回家後林載川做了晚飯,信宿吃完本來打算躺到床上打會遊戲,度過美好的一天——結果被林載川拉著出了門。
信宿坐在車裡彎了下唇,語氣沒有那么正人君子了:「這麼晚了,隊長是想帶我去體驗夜生活嗎?」
林載川發動車子,「跟裴跡約好了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狀態。」
信宿:「…………」
裴跡到底是誰的私人醫生。
雖然不喜歡醫院,但他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林載川要帶他去哪裡,他就跟著去哪裡了。
到了醫院,裴跡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檢測儀器,信宿一個人走進房間。
裴跡調整著儀器的位置,一邊跟他道:「聽林隊說你今天突然失去意識了,具體表現是什麼?」
信宿討厭做檢查,嘟囔著抱怨:「這個男人就喜歡小題大做……」
他道:「沒有那麼嚴重,就是突然看不太清楚東西了,聽聲音有點模糊,很快就好了,幾秒鐘吧。」
「這已經是開始惡化的表現了,」裴跡正色道:「信宿,你的手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術前準備起碼也要兩三天的時間,今天晚上你就開始住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