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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柳羿已經走出了很遠,但那距離還是足夠讓他聽到身後響起「咔噠」一聲輕響——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柳羿倏然停下了腳步。

  林載川一雙眼睛盯著他的背影,聲音冷冷的、帶著某種難以言描的傷感:「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

  柳羿輕輕「嘖」了一聲,雙手向上舉起,原地轉過身。

  道路邊一陣風捲起,將他腦袋上的鴨舌帽吹起一段高度,他有些無奈地說:「林支隊,沒想到再次相見,是這樣的局面。」

  林載川難以置信:「為什麼……」

  為什麼因公犧牲多年的同事會以犯罪分子的身份出現在他的眼前!

  柳羿還沒來得及說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林載川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麼,他放了槍口,直接走到了柳羿的面前:「你是不是為了信……閻王?」

  柳羿:「…………」

  他無可奈何地想:還是跟以前一樣敏銳啊。

  可能是無法再欺騙昔日的戰友,林載川的這個問題,柳羿選擇了沉默——幾乎就是默認了。

  林載川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他心中的某個猜想逐漸被證實,那說不清是欣喜、欣慰還是心酸,他低聲道:「帶我去見他。」

  柳羿只是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看向林載川的目光中竟然某種憐憫的情緒,許久,他終於說了四個字:

  「來不及了。」

  柳羿輕輕嘆息一聲:「我聽說過你跟信宿之間的事,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他,他已經布置下一張天羅地網。」

  「在那張網裡的所有人都會覆滅。」

  「……包括他自己。」

  馬路上人來車往,這裡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林載川按捺下浮起的心緒,帶他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四星酒店。

  到了安靜寬闊的房間裡,林載川轉過身,冷靜問道:「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羿為什麼死而復生還心甘情願地為信宿賣命?

  「……」柳羿嘆了口氣,現在也沒有繼續偽裝下去的必要了,五官上籠罩著的那股陰沉冷厲的氣息散去,隨之露出的是身為人民警察的正直與堅定。

  他坐在沙發上,向林載川解釋道:「你知道當年我被上級安排到沙蠍進行臥底,本來是想多打探關於宣重這個人的情報,但後來因為我的個人疏忽,被那些人發現了身份,不慎落到了宣重的手裡。」

  「那時候宣重對我嚴刑拷打無果,沒有從我的口中得到任何信息,所以想讓那位大名鼎鼎的『閻王』來撬開我的嘴,於是我輾轉被送到了霜降內部,又被信宿救了下來——就跟你六年前經歷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一套林載川確實很熟悉了,最近這段時間他一個人回想過無數次。

  「我傷的沒有你當時那麼嚴重,只是斷了幾根骨頭,還不致命,周風物那會兒也還活著,想在他的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動作非常困難,剛到霜降的時候,我也吃了不少苦頭。」

  「直到有一天,閻王單獨到刑訊室找到了我……從我的嘴裡套出了一些消息。」

  說起這段屈辱的曾經,柳羿的臉色還是非常慚愧,畢竟他們都應該是寧死不屈的戰士,可閻王的手段就像深度催眠,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語。

  「但閻王並沒有把那些消息傳遞出去,只是跟我說,只要我配合他,他就可以救我離開這個地方,並且對今天發生的一切守口如瓶。」

  柳羿道:「他是霜降里的人,是敵非友,我對他當然是萬般提防,就算他對我提出了相當有吸引力的條件,我也覺得他接近我不懷好意,一直沒有相信他,也沒有接受他的計劃。」

  柳羿頓了頓:「直到我收到了來自上級的一道密令。」

  林載川的眼睫輕微顫動了一下,那仿佛是希望的蟬翼輕而又輕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柳羿道:「上級命令我假死隱藏身份,在暗處配合信宿的所有行動。」

  「我不知道信宿到底跟警方是什麼關係,能夠讓上級下達這樣一條幾乎沒有底線的指令,無條件服從他的所有安排——閻王當時在我看來就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看著瘦瘦巴巴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個子還沒到我的肩膀高,我很難信服這樣一個人,在一段時間裡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但我很快就改變了想法,跟在閻王身邊以後,我發現他的智慧、勇氣和手段,比起我們這樣專業的刑警,有過之而無不及,」說起這些,柳羿的語氣帶著由衷的敬佩,頓了頓,他又道,「因為涉及到上級的一些機密,我不知道他具體是什麼身份,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閻王一定是我們的人。」

  林載川慢慢吐出了一口氣。

  在那一瞬間,他感到無法言喻的如釋重負。

  從信宿跟他「開誠布公」以後、在閻王「毫無保留」的坦白下,林載川儘管仍然相信那一分微渺的可能性,還是想要走到信宿的身邊,那也只是憑藉著他的本能與對信宿的認知和了解,近乎一腔孤勇、孤注一擲地信任這個人。

  而現在,他終於有了肆無忌憚、毫無保留的理由。

  信宿……

  這段時間裡,林載川不止一次的設想過,假如信宿是他們一方的人,那麼他的行為是否具備更多的合理性,他們又會走向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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