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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宿輕聲道:「疼嗎?」

  林載川:「已經不疼了——閉上眼睛。」

  信宿閉上眼,溫熱水流從蓬蓬頭灑下來,沖刷掉他身上的雪白泡沫。

  臥室里的暖氣開的很足,直接走出來也不會覺得冷,洗完澡,二人一人穿著一件浴袍從浴室走出來。

  信宿躺在床上,把腦袋墊在吸水毛巾下面,臉上泛著一絲病態的薄紅,一點都不想動彈。

  他轉過頭,神情漠然地盯著窗外的雷雨。

  林載川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把明亮刺眼的大燈關掉,他坐在信宿的身邊,靜靜地陪著他。

  信宿翻了個身,聞著他身上的淡淡皂香味,許久,聲音極為輕微的說:「我媽媽是高中老師,爸爸是商人,以前家境還算富裕,父母都對我很好,在九歲之前……我也算有一個被很多同齡人都羨慕的童年。」

  林載川「嗯」了一聲,聽他繼續說。

  「我父母都是很善良的人,他們從我很小的時候就總是教導我,跟人相處,要謙卑、禮貌、大度,不要太計較得失,不要受人欺負,也不要有害人之心。」

  說完,信宿輕笑了一聲。

  但他後來變得傲慢、冷漠、刻薄、睚眥必報。

  與父母對他的期待背道而馳。

  林載川從他幾乎沒有任何語氣的陳述里,聽出了某種自我厭惡的情緒。

  信宿有一定自厭傾向,甚至到了尖銳刻薄的程度,林載川從前就察覺到這一點,他從來不肯讓人看到他的善意。

  「如果你在從前那樣的環境下長大,會變成家人希望你成為的樣子,」林載川的手指落在他的耳邊,聲音低緩道:「但小孩子一個人成長,只憑藉善良,是無法長大的。成長環境的變化會不可避免地影響一個人,我們每個人都在被所處的社會所改造。你現在的樣子,已經是你能成為的最好的樣子了。」

  信宿的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

  林載川輕聲說:「你就是我期望中的樣子,阿嬋。」

  信宿心想:這太犯規了。

  林載川從來不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只是習慣了寡言少語。他總是能向信宿非常清楚明白的表達他的意思——直白的、不加任何掩飾的。

  他不會盲目地對信宿說無論怎樣我都愛你,但會對他說,你現在已經是我心裡最好的樣子。

  信宿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身邊,呼吸時鼻翼輕微鼓動。

  很久他又小聲道:「我其實很想帶你一起去見我的父母。」

  信宿的聲音帶著睏倦,說話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但是我害怕。」

  他害怕給了林載川太重的承諾,最後卻不能跟他走到一起。

  他是如此矛盾地喜歡這個人,唯恐某一天會失去,所以從來不敢過度擁有。

  走到信宿這個位置,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經是唾手可得的,本來應該沒有什麼「求不得」。

  林載川知道信宿身上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也猜到信宿在將來可能會去做某件事,而這件事或許會把兩個人的關係推回原點。

  所以信宿在一開始就跟他說明,「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所以那枚放在辦公室里的求婚戒指,還沒有戴在兩個人的手上。

  林載川都清楚。

  「如果有一天你主動離開我的身邊,我希望你會回來找我。」林載川對他說,「如果你無法回來,就等在原地。等我找到你,帶你回家。」

  ……所以不要害怕。

  信宿睜開眼睛,問他:「如果我站在了你的對立面呢?」

  林載川這次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回答道:「我會向你開槍,然後帶回你的遺體。」

  信宿莫名其妙地在他身邊笑了起來。

  他沒有再說話,把被子蓋過林載川的身體,靠在他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雷聲一夜未停。

  但信宿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

  —

  經過公安一夜的審訊,趙培昌交代了參與謀害趙洪才一案的整個犯罪經過。

  但趙培昌只是一個被深度洗腦的工具人,他知道的只是表面上的皮毛,很多情節都是警方後來推斷出來的——

  李登義應該是收購那些「香火」的客人之一,所以手裡才存有大量的海洛因,按照警方現在掌握的案件真相,李登義很有可能也在「河神事件」中獲益,甚至扮演了某種角色,所以在知道趙洪才通過某種方法得知了桃源村的秘密之後,第一時間殺人滅口。

  趙培昌向警方交代,當初是李登義主動找上他,說他是河神最忠誠的信徒,還說趙洪才出言不遜冒犯河神,如果一村之長坐視不理,很有可能會觸怒河神,讓整個村子跟著遭殃。

  趙培昌聽了萬分惶恐,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跟李登義一起下手,找了個藉口把趙洪才叫到了山上,用極端殘忍的方式殺了他,屍體吊在樹上,表示對河神的「忠心」。

  並且對村民宣布——趙洪才是因為冒犯河神,所以被降下了神罰,死不足惜。

  闔家歡樂的大年初二,趙洪才就這樣死在一個人聲鼎沸的夜晚——死於一個人的貪婪殘忍、死於一群人的無知愚昧。

  案件的具體細節,比如說李登義在桃源村里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設計這一切的幕後人跟他有沒有關係,隨著李登義的死,已經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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