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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林載川沒事,所以都已經過去了。
他輕而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感覺有一股沉重壓抑的力量終於脫離身體。
林載川又輕聲說:「對不起。」
信宿一怔,有些莫名地抬眼看向他:「為什麼道歉?」
林載川跟他對視,喉結輕輕滾了滾,幾乎是鄭重的語氣,「不管是因為無妄之災牽連到你,還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你一個人。」
林載川不知道信宿有沒有「害怕」這種情緒,很多時候信宿看起來是命運的掌控者,永遠冷靜理智——但他覺得信宿應該也是會害怕的,不管是被從高處撞下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孤零零浮在廣袤海面上的時候。
……他大概也會害怕。
聞言,信宿安靜片刻,又笑了一聲,帶著輕微鼻音道:「嗯……原諒你了。」
過了沒一會兒,外賣小哥在病房外面敲了敲門:「你好,您的外賣送到了。」
信宿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送進來吧。」
林載川起身接過外賣員手裡的盒子,對他道:「多謝。」
他單手扶起病床上的桌子,把外賣盒拿出來一個一個放在上面,打開一雙筷子遞給信宿。
信宿看他好像沒有過來的意思,問:「你不吃嗎?」
林載川微微搖頭,他還有一點低溫反應的症狀,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
信宿想了想:「那我自己吃了,你等一下要是餓了,再給你點一份吧。」
林載川「嗯」了一聲。
因為生病忌口,不能吃海鮮、也不能吃任何油膩的食物,信宿只點了兩個口味清爽的炒菜和一份菠蘿咕嚕肉。
他實在是餓了太久了,住院這幾天沒有心情吃東西,幾乎是風捲殘雲的速度解決了三個滿滿當當的外賣盒。
信宿意猶未盡舔了下嘴唇,轉頭想跟林載川說什麼——
然後他看到林載川就那麼在病床上坐著,後背倚靠在牆壁上,閉著眼睛睡著了。
「………」信宿猜他應該是剛睜眼就到樓下來了,身體恐怕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於是也沒打擾他,輕手輕腳地收拾了飯盒,放進垃圾桶里。
信宿平日裡本來就有一點「黏」林載川,往他辦公室里跑的時間比他在自己辦公桌的時間都長,而這種朦朦朧朧的親近,從他確定某種感情後就更加清晰、肆無忌憚,他平躺到病床上,把被子蒙過頭頂,被角搭在林載川的腰間,在他身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晚上六點。
護士按時按點到林載川的病房裡查房,結果發現病人竟然失蹤了,在走廊上找了一圈也沒人,「3號房的病人呢,病人家屬呢?在不在?準備輸液了!」
章斐連忙從衛生間沖了出來,「我們隊長應該去樓下了,我們還有個同事在樓下病房呢,你看能不能給他們轉個病房,把他們安排到一間啊。」
護士皺了皺眉,「這個我不清楚,要轉病房的話你去前台問問吧。你先把病人叫回來輸液,剛從重症轉出來,不要到處亂跑。」
章斐只能跑下樓,把他們離家出走的隊長喊回來。
推開門,她就看到林載川一個人在病床上坐著,閉目養神,而信宿不知道去哪兒了。
「林隊!」
林載川緩緩睜開眼,「什麼事?」
章斐道:「醫生喊你回去輸液——信宿呢?」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到林載川的旁邊,從被子下面探了一個腦袋出來,信宿好像還沒睡醒,眯著眼睛轉過頭看著章斐,嗓子裡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章斐:「…………」
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這兩個人怎麼睡在一張床上!
林載川思索片刻道:「給我辦理明天出院吧。」
章斐再次:「………」
剛從重症監護室轉出來第二天就要出院,這種事也只有他們林支隊長能做出來了。
章斐有點頭疼,委婉提醒道:「林隊,你剛醒沒多久,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後遺症,最好還是……」
「沒關係。」
林載川本來就沒有受傷,現在身體上的反饋也只是骨頭受寒後的劇烈疼痛,住院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那天襲擊信宿的人還留了三個活口,確定身份信息都是潛逃在外的罪犯,沿著這條線調查下去還不知道會查出什麼,楚昌黎那邊遲遲沒有進展……市局裡有很多事等著林載川去做決策。
信宿在他旁邊跟著說:「那我明天也出院好了。」
林載川轉頭蹙眉看向他:「你在醫院裡多觀察幾天。」
信宿不以為意道:「醫生就是建議我靜養,今天連點滴都不打了,反正我在病房裡也是躺著,在你辦公室也是躺著。」
「還不如堅守在工作崗位呢。」
聽到信宿這一長串有理有據的說辭,章斐臉上的表情簡直難以形容——這人分明今天早上醒的時候還一副死氣沉沉、與世隔絕的自閉模樣,誰跟他說話都不怎麼搭理,結果轉眼這會兒就又變成「陽光彩虹小白馬」了!
漂亮女人善變就算了、怎麼漂亮男人也這麼善變!
章斐心道:果然美人心、海底針。
信宿堅持要出院,林載川去問了大夫,確定他的情況可以帶回家裡靜養,於是也給信宿一起辦理了出院。
去辦理出院手續的一路上,章斐走在林載川的旁邊,唉聲嘆氣地聳拉著腦袋,從嘴裡發出各種奇形怪狀的語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