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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載川隔著衣服握住他的手腕,對魏平良道:「魏局,您有話可以直接說,他知道庭蘭的事。」

  聽到林載川這麼說,魏平良的反應就更驚訝了,這五年時間,林載川從來沒有主動跟人提起過宋庭蘭,甚至在他的面前都很少說到這個名字。

  ……而現在竟然會願意跟信宿說起。

  魏平良是林載川的半個父親,以往他每次跟林載川談話,涉及一些私事,都是「閒雜人等迴避」,林載川也從來不會留同事在辦公室里。

  信宿是第一個。

  魏平良幾十年刑偵工作養成的敏銳嗅覺,直覺這兩人的關係不正常,他用審視打量的目光看了信宿一眼——然後發現後者似乎也有些意外。

  信宿低頭看著林載川的手,微微站定在原地。

  魏平良沉默了幾秒,「也沒什麼事。」

  他就是聽賀爭在下面一驚一乍的,不太放心林載川所以過來看看。

  「楚昌黎落網,宋庭蘭的死因明確,沙蠍時隔多年又出現在警方的視野當中,」魏平良往椅子上一坐,感嘆道:「年關了,什麼東西都出來走動,地面上也不太平啊。」

  「吳昌廣和馮岩伍都已經被滅口,何方只要接受審訊就會有強烈的應激反應,目前只有楚昌黎這一條線索可以繼續追查下去。」

  林載川道:「但楚昌黎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在審訊室里表現出來的態度也相當惡劣,想要從他的嘴裡直接撬出關於沙蠍的線索,恐怕非常困難。」

  魏平良的神情沉重,不怒自威的國字臉上籠罩一層陰霾。

  沙蠍當年風頭最盛、敢跟警方當街槍戰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小的副支隊長,眼見他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如果卸任之前沒能把這個組織徹底根除,魏平良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他緩聲沉定對林載川道:「一定要從楚昌黎身上挖出線索,在那些孩子們還沒釀成大錯之前,把他們救出來、讓他們回到社會上生活——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在正當合法的範圍內,就只管放手去做。」

  林載川頷首:「我明白。」

  說完公事,魏平良又長長嘆息一聲,「……庭蘭那邊,想去就去看看他吧。」

  可能因為辦公室里還有其他刑警的緣故,魏平良這次沒坐多久就走了。

  直到魏平良起身離開,信宿才終於「吱」了一聲,原形畢露地坐回了桌子上,微笑著若無其事地說:「隊長,我在這裡是不是影響你跟魏局交流工作了。」

  林載川平靜道:「不會,沒有什麼要避忌你的。」

  他走到門邊,拿起衣架上的黑色風衣穿到身上。

  信宿抬眼問:「要出去嗎?」

  「我去墓園,晚點回來。」

  林載川對自己的情緒有很精確的判斷,眼下他的狀態,不適合繼續進行審訊工作。

  信宿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林載川看他一眼,而後輕輕點了一下頭,「嗯。」

  林載川開車帶著信宿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傍晚的時候到達一座墓園。

  信宿下車掃視四周環境,他在浮岫市生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市內還有這樣一處墓地。

  從外面其實完全看不出這是一片墓園,園外四周種了一排四季常青的樹,生長的鬱鬱蔥蔥,走進大門後才能看到一塊又一塊青白色墓碑——這些大都是幾十年來為刑偵、緝毒工作犧牲的臥底,他們生前潛伏在各種犯罪組織中,為了避免被組織內部的成員報復,市公安局為他們單獨開闢了一座陵園。

  太陽懸在地平線的邊緣,遠處天邊翻滾著一層又一層暗紅色的雲浪,晚風悽厲呼嘯,落日餘暉鮮紅如血,墓園的氣氛壓抑、莊重、悲壯。

  林載川穿著一身黑風衣,顯得冰冷又銳利,他走進墓地,在台階面前停留片刻,然後抬步走了上去。

  雖然市局沒有找回宋庭蘭的屍骨,但仍然為他立了墓碑,骨灰盒裡存放的是宋庭蘭生前穿過的衣物。

  他的碑上只刻了一排小字:

  「人民警察宋庭蘭之墓。」

  林載川微微彎下腰,把手裡的手槍放在碑前,他垂著眼,眼中的情緒落寞而肅穆。

  信宿在他身後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相片。

  照片上的少年看起來很年輕,只有十八九歲,五官俊俏,笑起來有一對酒窩,乍一看就是個面相極討人喜歡的男孩子,甚至有點娃娃臉。

  但就是這樣一個本性開朗外向的年輕人,卻可以完全割捨他的原本感情,披上一張狠辣陰冷的皮,把自己偽裝成跟那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相同的一類人。

  甚至差一點就被宣重那樣老奸巨猾、生性多疑的犯罪頭子委以重任。

  「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刑警。」信宿有些遺憾地心想,「可惜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宋庭蘭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暴露身份,再加上楚昌黎在審訊室里那句「要不是及時知道了他是條子」,十有八九是有人向沙蠍透露了警方臥底的存在。

  林載川的手指慢慢在宋庭蘭的名字上撫過,他的神情明明非常溫和,卻又有一種孤獨的清冷,好似他獨自走過了一段極為漫長的歲月。

  信宿抱膝坐在旁邊的石階上,仰起臉望著他,稍微眯了下眼睛,「要跟我說說你們的過去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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