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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載川面露錯愕:「……什麼?」
……信宿嗎?
張秀妘看他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就跟他說:「那天從市局回來以後,那位警官就讓人來帶我去醫院做了檢查,還說費用不用我操心。」
「但是,我、我其實一個人活著也沒有意思,還請您告訴他,不要白浪費錢了。」
聽到張秀妘這一番話,林載川幾乎是震驚的——
他記得信宿當時編謊話騙了張秀妘,還跟他冷漠至極地說:「在她臨終前說一個善意的謊言。」
好像斷定張秀妘沒有多長時間可以活了。
信宿明明是連年齡都喜歡在他面前炫耀的人。
卻悄無聲息地幫助與他毫無關係的女人,如果張秀妘不說,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在強行延續著一條行將枯萎的生命。
……信宿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對同類甚至非同類,都懷抱著極度的警惕與敵意,從來不惜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每一個會在他面前喘氣的物種。
他冷漠、傲慢、極端、缺乏同情心。
但那顆堅硬冰冷的石頭心裡,又好像藏著一點不為人知的、岩漿般滾燙沸騰的內核。
第三十五章
徐國源果然已經聽到風聲,在事發第二天就連夜逃竄到省外去了,查到他的時候他人已經不在浮岫。
但這人的反偵查意識顯然不怎麼強,所到之處飛機拉線似的留了一地線索,林載川一路追蹤他的行動路線,確定了他的位置,然後聯繫當地公安局,協助他們跨省抓捕一個涉嫌故意殺人的犯罪嫌疑人。
當地公安很快就查到了徐國源的臨時居住地,迅速展開抓捕行動。
徐國源剛打開大門,一屋子的警察在客廳里看著他——
為首那男人坐在桌子上蹺著腳道:「跟我們走一趟吧,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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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隊。」
一個穿著警服的技術人員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錦繡城的監控錄像最多只能保存五天,時間一到,系統會自動進行覆蓋,五天前的錄像已經徹底刪除,沒有辦法進行復原了。」
「還有一部分錄像硬碟已經損毀,無法復原。」
「所有能找回來的錄像,我們都已經盡最大努力恢復,上傳到系統里了。」
林載川點頭道:「辛苦了。」
「林隊客氣,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直到那技術人員轉身走出門,才有個人神出鬼沒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語氣聽起來相當疑惑,「……我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你躺在那兒誰能看到你。」林載川看也沒看他一眼,手指握著滑鼠,打開系統里的一份監控錄像。
「我已經在這裡金屋藏嬌兩天了。」信宿嘆氣,裝模作樣惋惜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工作啊。」
因為接到「熱心市民」信宿同志的實名舉報,錦繡城涉嫌聚眾賣淫,而且涉案人員眾多,鄭治國組織著刑警挨個審訊,樓下經常有嫌疑人被帶進帶出,信宿也不敢跑下樓,就一直貓在林載川這邊。
林載川看著監控畫面,淡淡回復道:「我看你在這裡睡的挺愜意的。」
信宿就好像被留守在快樂老家的「孤兒」,林載川回來的時候跟他討論案情,林載川有事出門的時候他就躺沙發上睡覺——甚至特意讓人過來換了一張兩米新牛皮沙發,能放下他那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林載川回來發現他沙發沒了,也沒跟他計較。
信宿抬起手伸了個懶腰,從嗓子裡發出一種類似貓科動物被順毛時候的舒適咕嚕聲,然後懶洋洋說:「不睡了!起來工作——監控復原了多少?」
「不多。」
林載川神情有些凝重,低聲道:「各個攝像頭的錄像加起來還不到100小時。」
信宿:「…………」
他們對「不多」的認知好像不在一個標準。
信宿無語望天花板,「那趙銘媛遇害當晚的監控還有嗎?」
林載川道:「我正在看。」
信宿聞言搬了一個椅子過去,坐到他的身邊,一起看監控。
平時從來沒見信宿往身上噴過香水,但他好像自帶一股淡淡的體香,一絲一縷地往別人的鼻子裡鑽。
屏幕下方監控顯示時間是21點15分。
西裝革履的徐國源摟著身形嬌小的趙銘媛,一起進了房間。
徐國源明顯是喝多了,臉色漲紅醉醺醺的,在走廊上就開始對懷裡的女孩動手動腳,做出一些信宿看一眼就覺得眼睛出油的不雅動作。
他忍不住「嘖」了聲,感覺精神和視網膜都受到了污染。
過了五六分鐘,又有兩個男人走進了房間。
直到兩個小時左右的監控結束,都沒有人從房間裡走出來。
信宿往椅子上一靠:「趙銘媛的屍體上有遭受性虐待的痕跡,那我大概能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了——這幾個男人明顯喝多了,可能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剛成年的女孩不可能反抗的了他們的力氣,這些低等動物一時情緒上頭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徐國源還在從外省押送回來的路上,估計要今天晚上才能送回市局,現在也沒辦法審他,林載川拖動視頻進度條,畫面定格在後面進來的兩個男人身上,「有認識的嗎?」
信宿盯著觀察兩秒,「右邊那個眼熟,以前應該見過,左邊那個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