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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願意再等一天就好了。

  哪怕,只是一個下午。

  林載川閉上眼睛,慢慢地舒出一口氣。

  身後傳來熟悉而低柔的男聲:「這起案子,從立案到偵破,只用了不到五天時間。」

  「有許多懸而未決的命案,破案時間都長達一年半載,這起案件涉案人數眾多、牽扯範圍很廣,市局的反應已經很快了。」

  信宿走到他的身邊,輕聲說:「我們沒有辦法挽救劉靜的生命,但至少,給了她一個可以瞑目的真相。」

  林載川點點頭,沉靜道:「我明白。」

  他不是一個脆弱到需要安慰的人,從警十多年這種事其實遇到過很多次了,只是有時候還是會感覺到無能為力。

  「只是覺得,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或許可以來得及挽回一些事。」

  信宿聞言轉過頭看著他。

  審訊室外的林載川跟審訊室里的完全不一樣,在不面對犯罪分子的時候,他看起來並不鋒利,甚至是過分溫和的。

  信宿來市局之前,其實沒有想到林載川會是這樣的性格。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居高位的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些獨斷專行、目中無人的毛病,但林載川不一樣。

  明明在刑偵支隊有絕對的話語權,卻沒有一絲說一不二的架子,願意把任何人都放在與他對等的位置上,同事們敬他、但並不畏他,甚至樂意親近他,並且對他無條件信任,就算那些資歷更加年長的老刑警,對林載川的決定也是發自內心地服從。

  信宿來市局快一個星期,從來沒有在辦公室聽到有哪個同事私底下說一句林載川的不好。

  這樣被簇擁的領導者,未必有超凡過人的能力,但一定有非常獨特的人格魅力。

  而現在,信宿隱隱約約「領教」到了這一點。

  .

  鄭治國已經帶著人去「請」許幼儀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市局的技術人員也已經趕往案發現場重新進行現場勘測,極有可能在衛生間的牆壁上提取到屬於張明華的皮膚組織。

  有陳志林三人的共同指證,許幼儀不可能從這起的案件中脫身,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牢獄之災已經是板上釘釘。

  但是,他跟劉靜之間,一定也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他可能用某種極其惡劣的手段控制、甚至傷害了這個女生。

  劉靜對他的態度是唯恐避之不及,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表露,究竟遭受過什麼才會變得這麼如履薄冰?

  更奇怪的是,根據技術部同事的調查,並沒有發現許幼儀和劉靜有什麼通訊、網際網路上的往來,一條簡訊都沒有,乾淨的有點過頭。

  而劉靜已經死了,她生前沒有給警方留下任何明確指向許幼儀的線索。

  林載川正在思考一會兒該怎麼審問許幼儀,雙腿突然從內而外激起一股難以忍受的酸痛,痛的幾乎毫無知覺了,讓他不得不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這場雨已經下了兩天,雖然有要停歇的趨勢,但是空氣仍然非常潮濕陰冷,林載川早上來市局的時候就不太舒服,一天高強度的工作下來,身體好像沒上潤滑油就強行啟動的機器,每個關節的活動都非常艱澀。

  他倒吸一口氣,忍住了一聲到了嘴邊的痛哼。

  信宿看他緊皺著眉頭、竭力忍耐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以前留下的病症又發作了,這人抱著手臂端詳了會兒他隱忍的模樣,觀賞夠了,才假惺惺地問:「隊長,你還好嗎?」

  林載川嘴唇蒼白,勉強出聲道:「……嗯沒關係。」

  這時候林載川的臉色已經很差了,透明到沒有血色,從外面吹進來的風好像鋼針似的往骨頭縫裡扎,身上的每一處舊傷都抽跳似的劇痛。

  從早上劉靜跳樓自殺,到現在陳志林指認許幼儀,他幾乎一刻都沒休息過,強撐了太久,疼起來更加來勢洶洶。

  信宿身上也有傷,他當然很明白那種感覺,而林載川的痛楚大概是他的千倍萬倍。

  ……這麼想想,也就不計較林載川當年親手傷他的事了。

  信宿收起看熱鬧的惡劣,從口袋裡翻出早就涼透了的小暖水袋,在花盆裡倒掉裡面的冷水,提起旁邊的暖壺,一手拎著往裡灌開水。

  林載川看他實在不像那塊料,忍不住有點擔心,「……不用了,你小心別燙到。」

  信宿沖他一挑眉:「沒事,雖然很久不自己動手做這些事了,但也還沒被養成廢物。」

  那水袋很小,很快就被裝滿了,信宿擰緊蓋子,遞給林載川,「下次可以買幾個大一點的,放在腿上,雨天會舒服許多。」

  林載川道了聲謝,又輕聲問:「你怎麼樣?」

  信宿和善地一笑,「托林隊的福,現在還沒什麼感覺。」

  那藥油的效果確實不錯,抹上去就感覺不太到疼了。

  兩個氣候性病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一點同病相憐的味道。

  信宿直起身,眼底的思緒看起來輕而渺遠,他輕聲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很討厭雨天。」

  林載川知道他的意思,問:「為什麼會受傷?」

  信宿想了想,說:「唔……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代價。」

  林載川已經對信宿的言語風格有了一定了解——遇到他不想說的話題,他就會很巧妙地跳過去,給出「說了又好像沒說」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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