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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宿又餵了他一些水,這次林載川沒有吐出來,全都慢慢地咽了下去。

  看到他稍微有些濕潤淡紅的唇色,信宿終於彎唇一笑。

  飯桌上,中年男人漫不經心的問:「那個條子有消息了嗎?」

  信宿一聳肩:「一天時間,給他處理傷口都沒來得及,還沒問呢。」

  中年男人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語帶笑意:「要是有條子落在我們兄弟手裡,恨不能抽的人皮開肉綻、生不如死才好,你倒是從來不喜歡血腥暴力的那一套。」

  「那些皮肉手段如果有用的話,沙蠍就不會把人送到我的床上了。」信宿微微向後一仰,氣定神閒地說,「對於這種意志非常堅定的人,一場意料之外的美夢才更讓人毫不設防,不是嗎?」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又問道:「我聽說你很中意那個條子,連醫生都沒讓碰,親自照顧了他半夜?」

  信宿聽到這句話轉過頭,眼裡晃動著微妙的笑意:「舅舅,我的愛好一向特別,您應該知道的。」

  幾年前信宿曾經被一個年輕警察「救」過一命,後來就對穿警服的人有了不可言說的特殊癖好,像霜降這種組織從來不缺自投羅網的「臥底」——那些臥底最後幾乎都送到了信宿的手上。

  再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不一樣,」中年男人吸了一口煙,眯著眼道:「林載川是『斑鳩』唯一的線人,這幾年沒少跟沙蠍作對,宣重對他恨之入骨,就算只剩下一口氣,也不會讓林載川好過的。」

  「宣重說,如果沒從林載川嘴裡問出斑鳩的身份,兩天後要把人帶回沙蠍——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

  聽到這句話,信宿的眉眼變得有些冰冷陰鬱,半面五官落在日光的陰影里,瞳孔里浮起讓人不寒而慄的情緒。

  半晌他笑了起來,聲音懶洋洋的:「那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從我手裡把人帶走了。」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帶著點縱容的意思:「你要是真喜歡,留下也未嘗不可,但林載川跟其他刑警不一樣,還是先廢了他的口舌比較好。」

  信宿點點頭:「等他醒了我親自來做。」

  兩個人說話的語氣都風輕雲淡,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笑意,好像在聊什麼家常便飯。

  吃完午飯,信宿回到房間。

  林載川的身體被單薄的被子蓋著,沒有撐起什麼弧度,在那條黑色眼帶的對比下,面頰蒼白的簡直讓人心驚,他的眉骨挺起、眼窩很深,看起來格外虛弱,在幾天沒有進食的情況下,這種形銷骨立似的立體感更加突出分明。

  信宿看著他這副模樣,似乎覺得有些棘手,忍不住按了一下眉心。

  半夜。

  林載川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身體不自覺地輕微抽搐,臉上覆了一層毫無生機的青灰色。

  信宿幾乎瞬間睜開眼,起身打開房間的燈,看清楚他的情況,從冷藏櫃裡拿出麻醉劑、強效鎮痛劑、消炎藥,依次注射了進去。

  林載川似乎是痛極了,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還是很痛嗎?」信宿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上,低聲在他耳邊說:「再堅持一天,你的家人、同事和朋友都在等你回去。」

  林載川聽到有人在對他說什麼,但那聲音非常模糊,隔著一層水膜似的聽不清楚。

  「………」

  眼前一片漆黑,林載川感覺自己沉進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海里,在水中不停地下墜,四肢沉重地仿佛陷在沼澤里,漸漸的,那種讓人生不如死的痛楚慢慢地消失,抓不住的意識也漸漸從腦海飛了出去。

  林載川看到在這次行動里犧牲的同事們,他們走在一起,熟悉的背影越來越遠,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林載川茫然抬起腳步,下意識地跟著那些背影走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他的世界中響起,似乎在阻止他前進:「載川,你要堅持下去,你必須醒過來。」

  「……還有很多罪惡等待著你去清洗,還有很多英靈的眼睛需要你去闔上。」

  「那些犧牲的同事還在看著你,你要帶著他們的心愿一直向前走下去。」

  可是,真的好痛啊……林載川恍惚地想。

  哪裡都太痛了,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那聲音又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很快都會好起來。」

  會……好起來麼?

  林載川的眼睫顫了顫,竟然真的睜開了眼。

  儘管他的眼前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只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光影。

  意識陷入一種奇怪的朦朧狀態,似乎有一個人在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在他耳邊說讓他一定堅持下去、讓他一定要醒過來。

  而後那個聲音又在他耳邊開口,溫和到讓人來不及防備,甚至是更加輕緩溫柔的語氣:「載川,告訴我斑鳩是誰?」

  林載川難以做出反應,那一雙漆黑的眼睛茫然而空洞地眨了眨,瞳孔幾乎是完全渙散的狀態,他無意識地喃喃了一個名字。

  事實上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嘴唇上下輕輕碰了碰。

  信宿神情頓了頓,然後語氣平靜地說:「你很累了,再睡一會兒吧。」

  「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信宿的話語似乎帶著符咒般奇異的力量,讓人難以抗拒,林載川的意識逐漸陷入黑暗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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