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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書淵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本名金子,是個孤兒,被人所救後,改名叫了顏金銘。

  父親也不是什麼下人,至少那人沒有讓他簽賣身契。

  只是父親被他所救,被他所養,跟著習武,跟著認字,跟著上了戰場,得了軍功。

  父親跟了他十年,他對父親,恩情深重。

  顧又笙握著溯洄傘的手緊了緊。

  因緣際會,原來是這樣的聯繫。

  「老太爺放心,我知道了。」

  顏老太爺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他抬起眼,犀利地望向顧又笙。

  「你都沒問我他是誰,他長什麼樣,你是不是在糊弄老子?」

  顏老太爺氣得拍桌而起。

  顧又笙仰頭看他,顏書淵在後邊勸著。

  「父親,你怎麼又激動了,先坐下,先坐下。」

  顏老太爺沒動,只直直看著顧又笙,等著她的回答。

  顧又笙只覺口乾舌燥,一股氣壓在胸口上下不得。

  她的手重重地抓了下溯洄傘。

  「我不問,是因為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誰。」

  也知道,他是何模樣。

  「你……你見過他?」

  顏老太爺激動地嘴都要歪了。

  顧又笙垂下頭:「我知道老太爺年輕時候的事。」

  只是知道他的身份,卻沒見過?

  顏老太爺坐了下去,一臉木木地。

  顏書淵捂了捂額頭,父親一言不發地坐著,他便只能開口打破沉默。

  「父親,笙笙是為了書衡的事來的。」

  顏老太爺怔忡,視線又落在了溯洄傘上。

  書衡,就在那裡吧?

  顏老太爺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恨。

  「說吧,笙笙,你這小舅公有何要你說的,你便說吧。」

  不同於之前的情緒起伏,顏老太爺說到顏書衡,反而平靜下來。

  顏書淵本以為是女兒家的小事,還想著早些回去與遠來的朋友聚聚,此時,卻知道這不是一件三言兩語就能結束的事。

  「十二年前,我到連陽城後,就在外祖母身邊見到了小舅公顏書衡,那時我並不知他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我天生可見陰陽。」

  那時的她,秘術時限結束,剛剛恢復異能。

  「多年來,小舅公也因為自我放逐,不曾與我表露身份。可是他不知道,我見了他不久,就知道了他的身世。」

  那時候,她剛剛開始修行,自覺實力不夠,便也沒敢厚著臉皮去認他,只心裡默默想著,一定要將他送回去。

  後來她修為漸漲,身邊也多了可信的鬼怪,她便暗中讓鬼怪去查。

  「那時我小,還做不了什麼,後來偶然從另一個鬼怪那裡,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只是沒有證據。」

  那把火,燒毀了一切。

  顏書衡在溯洄傘中聽得仔細,他沒有想過要一個清白,他連求一個落葉歸根都覺難以啟齒。

  那邊,顏老太爺垂著眼睛,緩緩地接道:「那一年,書衡沉迷女色,為那曲娘子所迷,為了她不顧名聲,多次被拒,多次厚著臉皮湊上去。」

  那段記憶,似一層層撕裂開來:「他偷了顏家在連陽城鋪子裡的錢,偷了他姐姐的私房,一擲千金,強硬買下那花魁一夜。呵,那一晚他憐香惜玉,花魁以死相逼,他便只灌醉了自己,什麼都沒做。」

  顏書淵與顧又笙都瞪大了眼,這個故事已經不是外人所知的那個。

  顧又笙知道真相,並不意外,只是她不知道,顏老太爺竟也知情。

  而顏書淵,則是第一次聽聞。

  猝不及防,神魂驟裂。

  第94章 認錯

  顏老太爺的聲音繼續傳來:「他醉酒醒來,卻發現那曲娘子懸樑自盡。那個沒用的孬種,腦子全是漿糊,也不想想其中的蹊蹺,便落荒而逃。」

  顏書淵的嗓子感覺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他一直以為那花魁是不堪受辱,被弟弟逼死的。

  「兔崽子回過味來,想不通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幹,花魁卻自盡了,於是趁著夜色,偷溜進了煙雨樓查探。呵,人家早就設下了天羅地網,正等著他呢。」

  溯洄傘簌簌地抖動起來,顏書衡好想問問,為什麼父親知道這些事!

  顧又笙手指點了點,按住了躁動的顏書衡。

  「那把火,我知道不是他放的,他是冤死的,也可以說是自己蠢死的。」

  顏老太爺雖然罵著顏書衡,心裡卻對那真兇恨得牙癢。

  顧又笙不解:「老太爺知道真相,為何當年還要將他逐出家門?」

  顏老太爺難堪地扯了扯嘴。

  「這些事,我是後來才查到的,那時候,他母親被氣死,他被逐出家門,一切都晚了。」

  顏老太爺說完,表情變得凝重:「這麼多年我不說,是因為那兇手不是顏家能招惹的,書衡死了,顏家其他人,卻還要活。」

  若是事發的時候他知道了真相,或許他會拼一個粉身碎骨,為幼兒出氣,可是事過境遷才查到,他反而多了許多猶豫。

  顏家家大業大,其實也有許多掣肘。

  顏書淵腦中閃過幾個可能的疑犯。

  顧又笙明白了,她是前年才知道兇手的身份,老太爺想必知道得比自己要早。

  那樣的背景,要談報仇,確實很難,更何況老太爺背後,還有顏家如此多的人需要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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