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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郁蕭心裡嘻嘻嘻,鼻子裡哼哼哼:「朕又不是個傻的。」

  一臉快誇誇的表情,新晉的太平侯沒言語,只是手背抬起,往陛下臉蛋上蹭一蹭,陛下叫蹭得帖慰,道:「罷了罷了,兩方都去罷了,等會子朕再陪你去護國寺。」

  少一刻另起一茬:「朕冷眼看著,裴越與你爹好似日漸不睦。」

  穆庭霜安靜道:「女婿總沒有孫子親。」裴越的親孫子就是裴玄,天長日久地,裴玄又長得好一張巧舌,不怕說不動。

  「你說的是,孫子最親。另還有一件,」李郁蕭神神秘秘道,「去年你爹不是找太學一位杜博士的麻煩?從前給你和裴玄當過大中正的那位,汝文弼說這案子如今已經悄無聲息抹平,杜博士得賜黃金二十返鄉,就是裴越暗裡斡旋。」

  這個杜博士臨到致仕被丞相府參一本,很難說穆涵是在給穆庭霜找事,還是單純看不得杜博士要投奔升雲學宮。

  但是呢,都不妨礙,穆庭霜中正定品和裴玄是一屆,穆涵這是間接也找著裴玄的麻煩,要給人家親孫子的定品作廢,裴越哪裡坐視不管?最近穆涵顧不上一個杜博士,這不就給悄悄放脫。

  李郁蕭眼睛放光:「朕尋思這事兒,總是要想法子透到丞相府才好。」

  君臣兩個対視,一人眼中黠秀,光芒皎皎,一人心中如慕,其意忽忽,傾身在陛下眼睫上落下一吻。

  陛下臉上笑意只有更盛。

  穆庭霜抿著嘴角,笑影兒不肯落在實處,只道:「再告訴陛下一件,前次穆涵上清涼台要治臣的通敵之罪,也是外祖提早告與臣知道。」

  ?還有這件呢!就說麼,當時著急忙慌的,原來穆庭霜也是臨到事上才知,李郁蕭有些慶幸也有些後怕:「裴越還行,到時他女婿獲罪,就不必牽連裴氏族中便了。」

  穆庭霜頷首,李郁蕭又說:「姬昌之數偶驗,適逢其時,豈得驟赦歸國?如今時機已到,這兩件不必藏著,這風要立時吹進丞相府才好。」穆庭霜還是頷首,兩人又說幾句怎樣挑撥離間,非常壞壞,李郁蕭說太后處已經做得妥當云云不提。

  且說聖駕一行抵達龍泉觀,一遛的牌樓山門、靈宮殿、玉皇殿一切如故,正殿邱祖殿和再往後頭的三清閣和慈航殿、元君殿等等配殿依稀可見,李郁蕭下來瞧一眼,一旁黃藥子上前請旨:「陛下,不知今日屬意哪位真人講經。」

  「今日不講經,」李郁蕭忽地憶起什麼,「只到靈宮殿上香。」

  領著到地方,穆庭霜趁道童們設案點火,問:「還未問過陛下原先所在之地,彼方朝中推崇的是信佛還是信道?」

  李郁蕭一臉嚴肅跟他小聲嘀咕:「都不信,我們信黨和人民。」這樣那樣普及一番唯物主義大旗,直把穆庭霜說得雲裡霧裡:「馬哲?」這項再講,李郁蕭的水平也講不透,只拉著人往鋪設好的殿中晉香。

  端端正正三炷香晉完,李郁蕭起身,殿中內侍和道童連同外頭戍衛的侍衛跟著起來,單等著穆庭霜。

  他不知在默默許念什麼,李郁蕭看一看他跪得筆挺的腰背屁股,心想就你好得利索,喜歡跪,跟道祖他老人家念叨什麼呢?

  想著也不做催促,只是思緒蔓延,眼風橫溢,三兩眼就瞟見殿中一角。

  那角上擺的兩張供人歇腳的胡木條椅,這叫繩床,還有一張小几,小几後面是一幢立幡,繪的流金八卦五行圖,幡子後面是如遮如淹的帷幔。

  啊,這片帷幔。

  是哪一年和穆庭霜鑽過一回?

  李郁蕭招黃藥子上前,悄聲幾句,黃藥子領命下去吩咐。

  少頃,穆庭霜禱畢,兩名天衣道士上去點經幡,穆庭霜趁著他們忙碌又低聲問:「還未請教,陛下在那處做什麼營生?」

  「國家藝術工作從業者,」煌煌天師殿,君臣兩個旁若無人說小話,「我學的是國粹。」

  說道說道,穆庭霜恍悟:「莫不是窠子裡唱的小曲兒?」

  李郁蕭瞪眼睛:「說了是國粹!」

  可惜說也沒用,穆庭霜滿眼憐惜:「臣聽陛下學識談吐,再如何幼時也該進過學,卻落到賣唱為生,想必家道中落——」

  「咳咳!」李郁蕭老大不願意,「怎麼說話呢,我們團那老受人尊敬了,藝術,懂麼,這是藝術。再說什麼叫進過學,我們那大家都要考大學,人人都能念書,打量跟你們似的呢。」

  大學,穆庭霜聽的是《小戴禮記》,何其晦澀深奧,一臉感慨:「人人都能讀到《小戴禮記》?實在令人艷羨,」又不無欣慕地道,「怪不得陛下有心懷天下的治學之心。」

  啊這個嘛,先不說,只先說,李郁蕭面上紅一紅,別的都不怵,就怕穆庭霜張著他那眉毛那眼睛那麼樣兒瞅人,手上扯得穆庭霜袖口一縷雪白的邊兒,是越發鬆不開。

  好一會子總算祭完,黃總管手一揮,一應道童內侍連同羽林衛都退出去,殿門輕輕一響,咯吱聲響地合上。

  穆庭霜一臉好笑:「陛下這是怎的?」

  陛下不理,扭頭逕到殿中一角,幾下揮開幔子藏進去,穆庭霜也是慣著胡來,追進去尋,卻好歹方掀開一層帷幔就被堵著,李郁蕭驕仰一張面孔一味偎他懷裡:「你記不記得這處?」

  只張開雙臂接著,穆庭霜笑道:「怎麼不記得,陛下要做得施恩,要來嘗素齋,偏偏咽不下去,還要臣帶的角黍壓饞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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