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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郁蕭一陣暈乎,啥,穆涵認錯?

  立刻警覺,這話翻來覆去念幾遍,李郁蕭只說:「仲父受逆賊烏屠斜蠱惑,捕亡令業已經發至四境,待拿著人仲父再與他計較便是。」

  好仲父,朕知道了,您受人欺騙您蒙在鼓裡,要不,您低低頭?朕想看看手裡的東西啊。

  「陛下,」穆涵面上一派怡然,勝券在握的樣子,「臣受人蠱惑,卻不單單是受烏屠斜蠱惑。」

  「哦?還有何人?」

  穆涵沒答,示意他的長史呈上一隻木匣。

  這匣子扁平細長的,李郁蕭看著很像是裝書信箋紙的,那趕情兒好,正好掀開蓋子擋一擋。黃藥子接過這匣子轉設到御案上頭,李郁蕭握著箋子的右手去揭。

  恰此時穆涵施施然開口:「臣實在是受人蒙蔽吶。」

  同一時刻李郁蕭打開木匣,先借蓋子遮著飛快地捻開掌心一物。

  卻見掌中箋子是熟悉的白梅箋,字也是熟悉的字,是穆庭霜的字,趙體字,隸書,寫的是《雍也第六》里的一句。

  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什麼意思?李郁蕭記得這話是孔師引孟師的名言,是說有一回孟師部戰敗,孟師奔到隊伍末尾殿後,打馬進城門時孟師卻說:不是我要殿後啊,是馬不肯跑啊。但是,這檔口穆庭霜遞這一句進來是什麼意思?

  眼下這情形卻不許李郁蕭多看多想,他不動聲色,白梅箋子掩回袖中,接著看穆涵的小匣子。確實盛的一疊信箋,好像是什麼人的書信往來,李郁蕭撿起最上頭一封拆開,原本沒有很上心,要看不看瞟一眼。

  只這一眼,他心口猛然一跳。

  殿中穆涵唱歌似的拖長調:「臣慚愧啊,矇騙臣的不是旁人。」

  李郁蕭定睛細觀,這些書信,這些書信抬頭與落款是兩個人的名字,一為烏屠斜,一為穆庭霜。

  階下穆涵終於唱完,一句話落地:「私通砂織、蒙蔽老臣之人,正是犬子。」

  玉階上一團死寂。

  「陛下,犬子私通外國,一力誘哄臣聽信烏屠斜之言,後烏屠斜私逃,竊取廣陽門營銀餉,如此種種想必他都脫不開干係。他雖然是臣的骨肉,然臣受先帝與陛下重恩,少不得要效仿石碏,大義滅親!今罪證確鑿,裴大夫奉監察百官、整肅綱紀之責俱在,請陛下降旨,私交敵國,按律,」穆涵倒鉤刺一般的目光往上首一轉,似乎在欣賞陛下此時青白的臉色,繼續吐出兩個字,

  「當斬。」

  龍椅上李郁蕭指頭尖兒一寸一寸變得冰涼,腦中迅速運轉,什麼意思,穆庭霜遞話了的,李郁蕭你趕快腦子搬出來好好想想,是什麼意思,穆庭霜想叫你如何應對,你快想,趕快。按律當斬,按律當斬。

  你快想啊,他要被他爹推上斷頭台了。

  不,李郁蕭握著掌心八個字一點一點凝聚理智,穆涵不會的。

  目光回到面前案上這隻木匣,裡面的書信的字跡做不得假,紙張也做不得假,不是尋常市面上的紙張,都是宮中紙坊的出品,是棲蘭殿獨獨贈給西路院子的東西,這一匣子信不是穆涵偽造的信,是真的,真的穆庭霜和烏屠斜的通信。

  李郁蕭代入穆涵這個老狗的腦子,假如這麼一匣子東西落到自己手裡,他會怎麼辦,會想幹什麼。

  結論:想幹什麼都有可能,利用起來能幹成的事也不少,絕不會只為殺一個穆庭霜這麼簡單。

  殺穆庭霜,陛下會傷心,可是對大局而言,少帝黨還是少帝黨,甚至李郁蕭這個皇帝會痛定思痛,更加凌厲,穆涵至多是吃這許多虧能泄泄憤,別的對他沒有一丁點好處。

  眼睛再掃向殿中,裴越在這裡做什麼,恐怕跟新晉的內史撰舍人一樣,實際作用遠遠小於象徵意義,就是個要挾,要挾什麼?李郁蕭迅速判斷,穆涵一定另有目的。

  誰肚子裡揣著目的誰著急,李郁蕭告訴自己你別急,你不用急,不要被嚇到,穆庭霜還有閒心跟你傳小話,且看看穆涵要幹嘛。

  他向穆涵道:「穆相何意。」

  穆涵插著手:「陛下直率,仲父也不肯稱,老臣便直言。這匣書信一旦公之於世,穆庭霜難逃一死,如今只看陛下是否願意融通。」

  李郁蕭不動聲色:「融通?」

  「是,」穆涵支棱著兩邊嘴角作笑臉,只是眼周雕成的一動不動,笑意半點沒達眼底,眼睛裡反而陰沈沈地冒黑光,「宮中的內史撰舍人可換,四境的州郡刺史郡守和郎將也可換。只要陛下肯降旨,新冊一名益州刺史,另沿砂織邊境幾郡的郡守和郎將也換一換,這隻匣子或可不必現世。」

  益州的刺史郡守和郎將?

  李郁蕭有些迷茫。

  說是換人,一定是要換穆涵的人,但是話說回來,穆涵若是想換,自己去經營、去籌謀,給原先的官員羅織出錯處,裴越不就在這兒麼,使裴越彈劾,丞相府再自行發落,李郁蕭還能攔著不成?

  至多是給荊睢通個風報個信,畢竟益州是荊睢的——

  !李郁蕭一個激靈,這個老狗原來功夫下在這兒!這旨意真正傳下去可還行?益州是荊睢的地盤,砂織這事兒是建章宮和將軍府真正意義上頭一回聯手,他可好,轉頭就要給荊睢老家的刺史和郡守換掉,兵權也要易主,這不是卸磨殺驢?

  你大爺的,李郁蕭早就說,穆涵一定不會坐看荊睢投誠,這不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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