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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荊睢, 雖然穆庭霜說穆涵已經埋下疑影兒, 可是,為何沒反應?只是封起長信宮與麟趾宮,対外稱太后與汝南王貴體欠安,李郁蕭為演一個誠惶誠恐, 也淺淺召過幾次仲父, 可是穆涵都沒搭理。

  這都不像穆涵作風。

  借著讀閒書品艷詩的幌子,李郁蕭跟汝文弼念叨:「汝卿,你說穆涵在忙什麼呢。」汝文弼只說:「大約在忙著找鄧氏的麻煩, 鄧咸信整日愁眉苦臉呢。」

  嗯,該他愁眉苦臉, 裴玄來報過,說鄧咸信這個首告是他們鼓搗出去的, 世家們抱不成團, 李郁蕭樂見其成。只不過,這事兒由裴玄來告訴, 李郁蕭心裡終究犯一點嘀咕,怎的穆庭霜自己不來說?

  話說,汝文弼告辭以後李郁蕭又琢磨,黃藥子言道他昏睡整六日,穆庭霜寸步不離,怎麼他這醒來,倒好幾日不見人影。

  這父子倆喲,李郁蕭嘆氣,這倆人哪個他都琢磨不明白。

  而後沒兩天便是腦子開光似的靈驗,李郁蕭很快見識到人家父子倆各自都在打什麼主意。

  這日早膳用完,李郁蕭正歪在榻上翻一本帖子,嫌外頭太熱,可是他身體還沒恢復,岑田己即便受他敲打也嚴令禁止,說陛下不能受風著涼,不能上冰鑒也不能傳冷食,李郁蕭只覺外頭的日光透進來直烤得慌,因吩咐散開帳子遮光。

  沒成想,帳子剛放下來,帖子還沒看進兩行,就有一人,大步流星打起帘子進來,李郁蕭抬頭一看,是多日未見的穆庭霜。

  「穆卿今日得空——?」

  半句話還沒說完,穆庭霜做一個手勢示意有話要說:「穆涵正要進來,他尋著一名少年,與汝南王殿下有六七分相似。」

  !「他要做什麼?」李郁蕭當即長眉一皺,一面皺眉一面扯著領子擋傷口處的白帛。

  穆庭霜語速飛快:「咱們傳得讖語也好祥瑞也好,此事終歸無中生有,穆涵疑心歸疑心,只是終究還在觀望,他的心腹還在南方追查,准信報回來前他不會擅動。」

  又三言兩語說幾嘴利弊,一面說一面手一抬,幫著李郁蕭將頸間的傷口遮好,又俯身撫上李郁蕭的眉心。

  冰涼的指頭尖兒貼上額頭中間,李郁蕭一呆,又聽穆庭霜道:「與南方対峙即須收攬兵權,這是穆涵的長久之計,短時間內他則會使一個障眼之法。」

  李郁蕭思索:「是想個法子叫群臣瞧瞧,汝南王還在宮中,因此揚州的那個絕不會是真的汝南王,是麼?」

  「是,」穆庭霜望著他的眼睛,內斂無波的面上綻一個欣慰安撫的笑意,「陛下聰慧,因此陛下不必驚惶,他說什麼陛下答應便了。」

  「嗯,」修長的一根手指抵在眉間,分明虬勁的指節晃在眼前,李郁蕭有些分心,嘴上道,「不必真的驚惶,假裝的驚惶卻可以有,是麼?」

  穆庭霜愣一愣,而後君臣兩個相視而笑,穆庭霜道:「陛下既心裡有底,且少放一寸眉間的思量,叫人看著揪心。」

  「好。」李郁蕭答應,就想著他的一隻手大約該收了,沒想到這隻手沿著眉毛和側臉划過,一路往下在他唇邊蹭一蹭,手的主人似乎漫不經心:「陛下早膳用的什麼,這白的沾在頰上。」

  李郁蕭仰著臉,唇角和半副下頜攀在別人手裡,無端不敢亂動,只訥訥答道:「是山藥……咳咳,」山藥這邊兒叫什麼來著,哦,「薯蕷,薯蕷羹。」

  穆庭霜答應一聲,也或許沒有,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搭在陛下面上,目光專注。按說即便有污漬沾在臉上,那統共能有多大一點,他卻好像怎麼也擦不完似的,手指摩挲不止,嘴上另起一茬道:「陛下也知道這傷要遮著?」

  「嗯,」李郁蕭不知不覺臉頰泛蒸,思維勉強維持清晰,「穆涵若是瞧見他的人將朕傷成這樣,推己及人,他焉能相信朕的乖順,這道理朕怎能不懂。底下岑田己和黃藥子他們朕也單門提點過,不會多嘴,你、你……」

  「臣什麼?」穆庭霜問。

  李郁蕭只覺得,殿中愈發熏著熱,尤其頜角嘴唇旁邊,要燒起來,稍稍撤開眼睛:「這麼簡單的道理朕還能不知道麼,你未免瞧不起人。」

  飄飄忽忽邊邊角角,兩人視線一碰,李郁蕭一句「你倒瞧不起誰」無端挾帶出些許嗔意。

  你瞧不起誰呢?一時間棲蘭殿帳子裡熱到不可思議。

  兩人俱作聰明語,計算籌謀誰也不肯輸誰,偏眼角邊上、話風間隙,無端牽扯出一股子暗昧味道。便可知:

  薰風不須逞夏日,聰明原帶一分痴。

  忽然殿外一道唱喏潑醒微醺,外頭黃藥子唱道:「啟稟陛下!丞相求見。」

  !這麼快,可不能讓看見穆庭霜進來報信,李郁蕭回神,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急道:「知道了,朕不慌,你快去帳子後頭避一避。」

  說不清是顧不得許多還是腦子一抽,抑或是傷重那晚記憶回照,李郁蕭竟然抓住他的手抬起來嘴唇挨上他的手指尖兒,又道:「別擔心,快去。」

  穆庭霜眼神更沉,可是殿外階上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實在說不得,收回手直起身,身形一轉消失在帳子深處。

  同一瞬間,黃藥子領著,穆涵出現在殿門口。

  黃藥子躬身:「丞相,陛下正在歇息,請。」

  穆涵行至榻前三尺,落枕似的彎一彎脖子,不咸不淡道:「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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