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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啥?李郁蕭瞪他,眼睛又往階下瞄一瞄,意思是你注意影響,不該說的可別說了,這大傢伙兒都看著呢。

  他不知道,穆庭霜要的就是眾目睽睽。

  「又或許,陛下每日裡寫的箋子,原本都是誆臣的。是麼?」一雙冷霜似的眼睛張著,如怨似慕,分外多情,又問一遍,「是也不是?」

  底下響起不明顯的吸氣聲,李郁蕭也很想吸氣,滿殿的眼睛不許他答不是,近前的這一雙……也不許。

  「自然不是。」

  「咳咳!」裴玄已經開始往後退,嘴上慌道,「啟稟陛下,臣忽然想起辟雍宮還有書目要錄,臣告退!」

  「臣也是,臣告退。」「臣告退。」

  李郁蕭叫住裴玄:「你如今不是挪到尚書台,還去辟雍宮做什麼。」

  「啊,」裴玄眼神亂飛,張張嘴最後乾巴巴道,「是去閱室台,臣說岔了。」

  李郁蕭無言片刻,索性一揮手:「行,爾等都退下吧。」

  尚書台的幾位如蒙大赦紛紛告辭,宮人內侍也跟著黃藥子魚貫而出,殿中只餘下外頭飄進來的默默的桂花香氣,還有同樣默默的兩個人。

  少頃,既說角宿幾個星位畫得不對,李郁蕭鋪開一張新的箋子,平心靜氣重新畫。他知道穆庭霜大約是不會輕易離開,目光一直籠在自己身上,那行吧,你看任你看,朕還有正事。

  可他的腦子這樣想,手卻不這樣想。角宿九十五星本就繁雜,又接連重新畫兩次,都在末尾天門星位幾處出現紕漏,眼看又畫廢兩張蠶繭箋。

  「陛下心不靜,」穆庭霜輕輕提議,「要臣替陛下動筆麼?」

  「不必,」李郁蕭淡淡否決,又說一句,「穆卿若是不在,朕或許能心靜許多。」

  穆庭霜安靜一瞬,語氣納罕:「陛下如今還會為著臣心不靜麼?」

  「你……」李郁蕭噎得住筆瞧過去,便攤開問,「你到底何意。」

  他的臉兒偏著,神情寡淡,卻越發顯得五官濃稔,穆庭霜挪不開眼:「陛下多慮,臣不過是想為陛下分憂。既不許臣代筆,臣……」

  緩緩地,穆庭霜繞過御案靠近他,兩個人的衣袖漸漸重疊,穆庭霜抬手,順著他的小臂一點一點劃向手腕,手指似有若無擦在袖子上:「陛下又要親自寫,臣斗膽,握一握御筆,好麼?」

  說是握筆,可筆只有一隻,陛下還握著呢,穆庭霜的手就要攏在陛下手上,十指交疊著……李郁蕭一震,猛地鬆開筆。

  「不必。」陛下沉著臉又說一次。

  蘸著金粉墨的筆跌在案上,墨點濺上箋紙,這下可好,這張徹底廢了。一直專心畫箋子的人卻沒有在意,手藏進袖子只是不言語。卻還不夠,李郁蕭抓著袖子手一背,乾脆背到身後。

  「御前失儀可是大罪,穆卿,退下吧。」 他不僅手要躲開,整個人都在不明顯地向後仰,向旁邊側,似乎穆庭霜身上有什麼毒物似的。

  但是躲也躲不到哪去,似乎吃准他不會聲張,穆庭霜不退反進,又逼近一步,緊緊盯著他:「陛下從前動輒扯著臣的袖子不撒手,怎麼如今避之不及呢。」

  陛下心想,從前是從前。背後是擱滿物件的御案,身前一邊是龍椅一邊是穆庭霜,實在退無可退,李郁蕭一個側步搶過去哐地往龍椅上一坐:「穆卿,謹言慎行,退下。」

  君臣一坐一站氣氛凝滯,穆庭霜好似哀怨又好似嘲諷地發問:「這就是陛下口中的磐石無轉移?」

  李郁蕭道:「既然穆卿一定要揪字眼,往後白梅箋便不寫字了,空白一張送去,省得你多心,朕也省事。」

  「不行,」穆庭霜毫無磕絆理直氣壯,「要寫。」

  ?李郁蕭一天裡再再再次心裡打出一個問號,霸總穆庭霜看完,這又要看賴皮穆庭霜?「朕是說——」他還沒說完就被穆庭霜截口打斷:「空白箋子徒惹懷疑,陛下的白梅箋,昨晚上臣的父親還要去翻看來著。」

  啊?李郁蕭不太確定是真的還是編的:「你父親真拿去看了?」

  「千真萬確,」穆庭霜信誓旦旦,「昨夜裡臣的父親與臣說起雪娘,說起陛下還是無意娶她,要看陛下手寫的白梅箋,看看陛下所言是真是假。」

  這事是大事,是正事,二兩心事可顧不上,李郁蕭:「朕不是『無意』,哎,別說得好像朕瞧不上雪娘,在挑剔她似的,朕是,」舌頭上打結,不過很快若無其事地接道,「朕是不想太早成婚……那你父親看完,現在是怎麼個態度?」

  穆庭霜笑起來:「陛下掩飾什麼,臣的父親一早知道陛下是做戲呢。」

  啊?李郁蕭愣愣:「那他為何沒拆穿?」

  「橫豎雪娘年紀還小,」穆庭霜耐心,「掖庭宮十幾個家人子,送她們進來穆涵原本就不情願。她們大多可不比羅氏,有的家世顯赫,比起雪娘也不差什麼。後來陛下另闢蹊徑,扯來臣作幌子辭婚,暫不娶雪娘卻也不好納旁的女子,穆涵樂見其成。」

  李郁蕭思索片刻:「這是你早就與你父親說通的?」扯幌子扯得不是一日兩日,斷斷沒有才說明白的道理。穆庭霜答一聲是,李郁蕭有些遲疑,「原來在你爹眼中如此分明,你也早告訴朕。」

  穆庭霜笑:「這等小事,何須陛下煩心,臣必定盡解陛下後顧之憂,」又有意無意提到,「還有夏天裡飲冰室那場火,穆涵原是打算進宮好好要一個說法的,也是臣替陛下轉圜說合,又添油加醋幾句,穆涵樂得見到陛下與長信宮不和,因沒有追究,這才放下戒心。否則名義上雪娘總是宣義侯嫡女,受得這等委屈,他怎會輕易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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