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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隊人馬,那麼一大票,輜重兵械給配得毫不吝嗇,荊睢說是看護自家小兒子,但是落在晉陽城中的穆涵眼睛裡,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尤其是,遣手下暗衛一查,再找來穆庭霜一瞧,穆涵只見自家兒子衣裳齊整,是既沒受刑也沒挨餓,再一問,穆庭霜說他叫蒙住眼睛縛住雙臂綁著走,到得一地以後便被單獨關在一處,再而後就是荊太尉趕到給救出來。

  這一聽就是既不是謀財也不是害命,順風順水地仿佛不是什麼遇匪,而是休沐冶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那麼荊太尉這柄劍,又意欲何為?穆涵犯起嘀咕。

  荊睢有城府,不是多話的人,原本的欽差使團分崩離析,鄧咸信那一批毫不知情,韓琰一批又不在,其餘留守的也得過穆庭霜的叮囑,使團遭劫,這案子越查問越雲裡霧裡,穆涵越琢磨越覺著不對。

  歸根結底,這麼幾股流寇,居然驚動荊睢?

  荊氏老家在東南,從前主管海巡,穆涵做丞相時為著爭取荊氏的支持,又將西南邊軍的轄管之權許給荊睢,中州整個南境俱交付,荊睢又後來在西南砂織等地征戰數年,功勳卓著,躋身三公,但他投桃報李,以司隸為界,再往北的兵事近十年間他一句也沒問過。

  那麼這一回,怎麼到并州來呢?穆涵止不住地犯嘀咕,自然,命令是皇帝下的,但是他一個手握皇宮和司隸兵權的將軍,為何乖乖領旨?領旨就罷了,為何親自趕來?親自來便罷,那麼一大隊人馬先行遣回洛邑,當真只是為著荊家小郎?

  那邊廂荊睢打聽之下得知,丞相、刺史與郡守早就得到龍山匪徒的消息,只是一直按兵沒動。再加上荊勒途臨行前的交代,荊睢十幾年沙場的敏銳嗅覺告訴他,什麼匪徒,八成是自說自話賊喊捉賊。

  并州可是穆涵的老巢,刺史是他穆氏的族長,所有的郡守、督衛說不得都是穆家的親族門蔭,一瓢水都潑不進去,哪養得出敢劫朝廷欽差的匪徒流寇?這欽差還是穆涵兒子。

  荊睢覺著,甚麼盤踞龍山的匪寨,一定是穆涵暗中扶持,賑災糧款叫他吞下,轉頭可再向朝廷討錢討糧,穆相百忙之中還回鄉主持,如此愛民如子,災荒的事一定是受人蒙蔽並不知情,如此一來穆相名利雙收。

  而穆涵呢,穆涵覺著,甚麼皇帝賀儀捐出來的賑災錢,一定是已經被荊睢運回洛邑,錢一分沒落著,罵名和髒水卻全落到自己身上,哼,朝中那群少帝黨倒是好籌謀。

  穆庭霜成日旁觀他爹和荊將軍商議賑災也好發糧也好,說話活像打太極,互相誰也不信誰,想一想轉到自己手底下的錢糧,心裡有些發笑。

  這錢這糧,是陛下一點一點籌來的,連生辰賀儀都捨出去,那麼這筆錢一定要落到受災的百姓手中。

  臣,他忍不住向洛邑的方向駐足遙望,陛下,臣但願不辱使命。

  ……

  「御前的人,嘴都嚴得很……」「奴婢謊稱陛下為娘娘抄寫佛經,吩咐奴婢自來取,這才到陛下慣常的書案翻看……」

  姜太后垂眼瞪視桌上幾卷凌亂的絲帛,上頭墨跡斑斑,是什麼人寫廢的手稿,她問姜弗憂詢問:「陛下和親近的內侍沒發現你取來這些東西罷?」

  「回娘娘的話,」姜弗憂低著頭,「沒有。陛下近來愛往麒麟閣閱覽古籍,從辟雍宮回來就領著人直接過去,並沒發現奴婢到過棲蘭殿,而黃公公處收著的……」

  她小心覷一覷太后臉色,接著道:「收著的陛下手稿,足足填滿兩座酸枝架子,奴婢不過……抽出來幾卷。」

  她聲音極輕,戰戰兢兢,似乎是畏懼至極。

  也不怪她害怕,誰能想到,陛下平日說練字,原來只練一個穆字?自己抽來這幾卷,有一卷足有數十來尺。

  啪地一聲,姜太后一掌拍在案上,指間的白玉扳指叫拍個粉碎。「太后!」姜弗憂慌忙跪下,膝行到近旁捧起太后的手查看傷著沒有,「太后息怒……」

  「如何息怒!」姜太后眼中燃著兩捧鬼火似的,「去,去把皇帝叫來。」

  「你別去,」她又喚住姜弗憂,「叫穆庈雪去。」

  李郁蕭遠遠看見棲蘭殿門口候著的人,唬一跳,這姑娘怎麼來了?上前一問原來是太后傳召,李郁蕭覺著不太對,趕著到長信宮,發現裡頭內侍宮人都叫遣出來,在殿門口跪成一遛,連姜弗憂和幾位師太都候在殿外。

  「母后?」李郁蕭進得殿來,討好笑笑,」是誰惹母親生氣?「

  他話音還未落,一卷東西叫擲道他腳邊。有些眼熟,拾起來展開一瞧。

  !這不是他寫的麼!穆……不在洛邑,他常有心悸,每每不能自持只有寫字紆解,他寫廢的東西,不是黃藥子一律悄悄處理麼?怎麼落在太后手中!

  「皇帝有什麼話說。」

  李郁蕭緩緩將絲帛合起來,鎮定道:「穆氏仇人名諱兒子沒有一刻敢忘,因刻寫仇人姓氏。倒是母后,管理後宮庶務便了,怎麼管到朕的棲蘭殿來了?」

  姜太后眼神冒著火光:「方才皇帝來得倒快,怎麼,半道上沒和穆庈雪多說幾句?」

  ?李郁蕭不明所以:「兒子與她有什麼說?」

  「說一說,」姜太后一面嘴角牽起來,臉上的笑說嘲諷不是嘲諷,說怨毒確實是怨毒,「相思何苦,她轉過年去虛歲才十四,陛下等得著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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