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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幫人不是需要穆庭霜「渡」他們,穆庭霜很明白,他們是眼瞧著事情瞞不住,擔心自家老爹回來拿他們的不是,因請他來兜底,將來能說一嘴:丞相恕罪,當時二公子也在呢,也知情呢。

  尋思什麼,當誰是個傻的?穆庭霜迤迤然地開口:「幾位託詞預備得周全,瞧不出『五色無主』。倒是我,我從未聽說過並冀兩地有這等變故,才真正是五色無主。」

  事前瞞得那麼嚴實,事後想著拉我擋箭?穆庭霜眼睛冷冷的,心想小皇帝的箭我幫著擋就擋了,你們是些什麼貨色。到今日這地步,他們畏懼的仍然不是手中那麼多人命,也不認為欺壓百姓草菅人命有什麼錯處,所慮者唯承擔責罰,還不是小皇帝的責罰,而是丞相的責罰。

  座中諸人,和這座黑漆漆的小樓一般,穆庭霜一時心中厭煩無比,這些人從裡到外從頭到腳都是黑的。

  他言簡意賅:「傳書丞相,催促丞相返朝,」返朝途經之地可離并州不遠,可不能叫有空檔順帶手料理更多「流民匪盜」,「衛尉卿稱病,暫不作答。御史台和揚校尉處我去安撫。」

  長史、衛尉卿等人面露喜色,大大鬆一口氣,俯首稱謝,穆庭霜站得筆直,坦然受他們的拜。拜完他就要走,連坐席都沒叫挨著衣袍,告辭離去。

  他嘴上說安撫,其實知道安撫是沒得安撫的。

  縱然裴越和揚頎這兩位能安撫得住,可野火燒不盡,自然會有人挖出枉死的百姓留下的「絕筆信」,字字血書,並冀兩地刺史和郡守如何壓榨民力,殘暴不仁,這些人是如何逃出生天,不遠萬里到洛邑,想要面天子,以期過上安穩日子,又是如何遇害,冤魂無歸。

  這些都瞞不住,粉飾太平的遮羞布終要掀開。

  ……

  李郁蕭賣太歲符賣得很順利。

  !不是,是群臣請符都很積極。

  本來沒有積極,畢竟一張符兩百錢還是挺貴。一石黍米才一百三四,而一石糧食尋常百姓六口之家能吃兩個月,鐘鳴鼎食之家雖則人頭多些,每月支出也有兩三百,可是呢,請符又不能一張一張地請,少說得有個整五之數,也就是等閒至少一貫錢扔出去,肉疼的大有人在。

  可是,先是太學譚祭酒家出手,他這一輩襲的是卿大夫的爵,一氣兒從鴻都觀請走十張太歲符,而後武襄侯的庶子,現在太僕任職的,也請十張。到這裡大家原還在觀望,這時宮中又傳出消息,說穆相家二公子也請十張,大人們互相瞧一瞧,走罷,到鴻都觀拜一拜。

  而後李郁蕭又發旨,沒封地或者封地貧瘠的宗室可以不請,到鴻都觀誦經祈福即可,有封地的也別覺著吃虧,但凡有封地,請符的錢可以抵封地的賦稅。

  那趕情兒好啊,大家愈加積極。交賦稅可是實打實的糧食,請符麼,糧錢皆可,對於一些家有私礦,私底下參與鑄幣牟利的家族而言,幾貫錢算得什麼。

  李郁蕭嘿嘿嘿,因為這些人的稅錢可交不到他手裡,他這是慷他人之慨解旁人之囊。也就是穆涵不在,另一個是那幫人現在為著北邙山上的屍坑急得團團轉,不然抵稅的旨意發出去還真沒這麼輕易。雖說幾貫錢、十幾貫錢對於他們有的門閥世家而言是毛毛雨,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嘛,譚祭酒和韓琰的幾十張又是白給的,沒讓他們真的給錢,那麼其餘的人必須一個也不放過。

  這頭籌著錢,那頭也該開始部署下一步,一是著手開始籌糧,二是像粥棚、收容之所也要提前辦起來。

  劃地盤,興修土木,這事不能大張旗鼓,因為明面上李郁蕭這個天子還不應該知道災民的事,要另立一個名目。穆庭霜也明言,這項他可以從旁暗中出人出力,但不能牽頭。理解,即便他不說李郁蕭也不會讓他打頭陣,不然,少府卿已經噶掉,並冀災荒的事眼看也要揭出來,穆涵不在的這段時間已經出太多事,再出事李郁蕭真怕老穆頭要大義滅親,要宰了穆庭霜這個不肖子。

  要想個什麼法子?李郁蕭思索良久,覺得還是要麻煩太后。事有湊巧,姜太后正好言道漪蘭殿諸事查畢,正想請皇帝來長信宮一敘,李郁蕭連忙赴約。

  姜太后還是老樣子,端莊肅靜,她身後一名師傅念完長長一段脈案,她道:「乃是虛驚一場。這孩子,想是孕中畏熱貪涼,飲什麼都要添碎冰,因受了寒。」

  「啊,」李郁蕭放下些心,「今春是天氣早熱,傳朕的令,今年漪蘭殿的冰鑒和葵黃紗轉扇先給供上。」

  他想一想,覷一覷姜太后的臉色,添道:「宮中各處處也問問,若有需要也別短了。」

  姜太后下頜微微一收:「不偏愛,不狎私,皇帝德性很好。」

  這個「很好」,李郁蕭叫誇得如坐針氈,不是一直走的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嚴厲路線嗎!他忐忑一晌,可是正事還是要說,他使一個眼色,叫黃藥子帶著人出去,望一望殿中仍肅立著的幾位師太,道:「母后,兒子私底下有些話想問問母后,可叫幾位師傅略移步偏殿麼?」

  「不必,」姜太后篤定,「幾位師傅與孤是生死之交,皇帝無論說什麼她們都不必迴避。」

  好的吧。李郁蕭將事情來龍去脈講一遍,嘴上有把門的,說的是託夢然後遣廣微去看的版本,沒提穆庭霜節外生枝,只說現在就等著大白於天下,卻不能幹等,有些活兒要預備起來,姜太后緩聲問他打算如何預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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