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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連心,被夾成這樣,若不及時救治,只怕手腳都要廢了,能不痛嗎?
但他仍然不肯說話,緊緊抿著嘴,咬得牙根繃緊。
韓尹看向杜文秀,請示道:「您看是否要繼續審訊?」
杜文秀嚇得臉蛋發青,聽他說話,下意識抖了抖肩。
他一介書生,哪裡見過這架勢?
娘啊,好多血…
「算了吧!再審下去,他今天就要把命交代在這兒,那皇上不把本官的皮剝了!」
伸手擋住眼睛,杜文秀留下一句『趕緊找大夫給他止血,待會兒右僕射會來』,說完便急忙起身撤離。
太晦氣了,他要回家沐個浴。
手底下的小官不敢違背大人的意思,找來大夫給李長秋包紮傷口。他們沒得到指令,什麼也做不了,所以只能把犯人架起來帶回牢里,等待右僕射的到來。
謝雲臣進來的時候,李長秋保持著最開始的動作,盤腿而坐,唯一的不同在於,這次他靠著牆壁。
他掃了眼地面未清理乾淨的血跡,什麼也不說,讓侍衛搬來一張板凳,老僧入定般坐下。
兩人面對面靜坐,中間隔了數道柵欄。
室內無比寂靜,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牢獄裡的差役都猜不透大人的意圖,紛紛低頭不作聲,害怕自己做錯動作,被大人記住。
夜晚,點了燈,燭火飄忽,映在男人的側臉上,顯出幾分難言的妖異。
謝雲臣張口,說了來這裡後的第一句話。
「你們出去,本官有話要單獨和他談談。」
他手臂輕抬,稍稍揮舞,差役們便全部退出門,獨留他二人在內。
李長秋無動於衷,一動不動地待在原處。他絲毫不惱,起身,走到欄杆處。
「將軍若再閉口不言兩日,你的妻兒、同僚、上級,全部都要遭殃。」
他眼皮動了動,冷聲道:「休要詐我。」
謝雲臣彎唇一笑,目色幽深。
「本官還不屑跟一個階下囚說謊。帝王權術,最不怕的就是殺人。你以為咬緊牙關就能瞞天過海?皇上不僅不會放過,反而會大肆屠殺,他寧肯錯殺三千,也不肯錯漏一個。如此,你還要沉默到底嗎?」
李長秋表情頭一次起了變化。
他喃喃道:「怎麼會…」
可心底卻是明白,謝雲臣沒有瞎說。
「奉勸將軍,還是快把來龍去脈說清楚吧。皇上的耐心不多了,等他耗盡最後一絲仁慈,整個寧遠侯府恐怕都難以脫身。」
「難道我說了,皇上就肯放過嗎?」
到時候不一樣是大殺四方,血流成河,與現在又有什麼差別。
謝雲臣輕笑搖頭,道:「你不了解皇上。」
他身子清瘦頎長,立在燭光之中,投下一道長影。
「寧遠侯一生征戰,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寧遠侯府滿門忠烈,嫡女母儀天下,數子在朝中為官。皇上最念舊情,怎麼會輕易動其根本?」
「你不妨把事情交代明白,皇上也好為侯府尋個替罪羊。若作為關鍵人物的你一言不發,就算皇上有心幫寧遠侯府脫罪,只怕也找不到由頭。」
李長秋抬起頭望他,遲疑地說:「此言當真?」
他別的不怕,就怕連累侯爺,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寧遠侯府破敗,他這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謝雲臣點頭。
傷口只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現在一直灼熱疼痛。李長秋艱難地挪了挪位置,把手垂下,終於開口。
「前年元宵的時候,我們短暫地回京過年,夫人突然找到我,說她有門路可以為將士籌措撫慰金。當我知道是要我偷換將士的棉甲時,立刻拒絕了她。可夫人又再三勸我,讓我為弟兄們著想…看到這些同甘共苦的將士死後只有那麼一丁點錢,連家人都養不活,我心裡難受啊!」
他眼底似有淚光閃爍。
能讓鐵血男兒落淚的,只有他心中無盡的愧疚與悔恨。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夫人。但是僅我一人,不可能瞞著侯爺做這偷天換日的事情。夫人讓我不用擔心,她已經找好了幫手。」
謝雲臣追問:「是誰?」
「陳春祥和紀海。他們一個管軍備,一個管運輸。」
「倒是想得周全。」他低聲笑道,繼續問,「侯爺知情嗎?」
李長秋搖搖頭,否認道:「侯爺完全不知道,若他曉得,定不會允許我們如此的。」
侯爺同樣把將士看作家人,但他更分得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斷然不會放任這種顛倒是非的事情存在。
所以夫人才會讓他們死守牙關,不能暴露。
謝雲臣蹙眉,緩緩說:「不夠。」
「分量不夠。」
李長秋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玉面郎君踱了兩步,長嘆聲氣,道:「若是夫人在幕後推動,只怕皇上不願意保她。橫豎只是個婦人,大不了廢了她,讓侯爺另娶便是。況且…」他側過頭,看了眼牢里的人。
「皇上現在寵愛琛貴妃,本來就苦於沒有原因廢后。你說,這事兒落在他耳朵里,皇后的位置還保得住嗎?」
一聽到事涉皇后,李長秋再也坐不住了。
虞貞是他看著長大的,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疼。她性子驕傲,若是被撤掉尊位,一定受不了這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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