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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眾人苦思冥想之際, 最後還是謝琉霜淡聲說道:「皇宮不就是現成的地方?」

  此話一落,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蕭霂初卻有些不贊成:「母后,將皇宮開放讓那些人在此處科考,有些不妥當吧?要不另外再找人搭建棚子?」

  謝琉霜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悠悠瞥了他一眼:「皇宮這麼大, 若是陛下連宮門都不願意對黎民百姓敞開, 又談何大興科舉、變革朝堂?」

  不得不說,謝琉霜的這句話臊得蕭霂初一陣面紅耳赤。

  他承認自己有些小心思, 在謝琉霜清明的目光下, 他最終收起己見,鄭重躬身對著她行了一禮:「多謝母后指點, 兒臣受教。」

  一錘定音, 宮中的婢女、內侍紛紛開始布置起科考的地方, 如此之大的舉動, 令罷官的不少朝臣們心驚不已。

  其中一人忿忿道:「他們莫不是真要興科舉?還是在宮中?」

  「古往今來, 宮門乃是莊重神聖之地, 豈能由那些平民入宮?這不是玷污又是什麼!」

  有那心高氣傲之士對於這些賤民嗤之以鼻,只要想想自己同那些平民身處宮中,他們踩過宮門,就覺得噁心晦氣。

  唯有老臣心中想了更多,沉聲道:「他們逼著我們退讓。」

  這些人皆以老臣馬首是瞻,聽聞此話,暗暗心驚。

  「他們想藉此讓那些賤民取代我們,呵,也要看看那個位置能不能做的穩。」

  老臣不屑嗤笑了聲,並不以為然,隨手將擱在手邊的白瓷杯拂袖掃落在地。

  「呲啦」一聲脆響,驚得他人心驚。

  一場科考落下帷幕,在一日青紫雷電劃破蒼穹之時,瓢潑大雨墜落而下。

  斗大雨珠一顆接著一顆不斷砸落在地,濺出泥濘的水坑。

  街頭巷陌,被一場暴雨籠罩著,其中,一人身著灰色布衣面上落滿喜色,高聲嚷著:「放榜了,放榜了——」

  無數人擎著油紙傘,踏著風雨接踵而至。

  有人目不識丁,也有好心之人朗朗說著榜上之人的名姓。

  痛哭落淚,喜極而泣,人間百態,依次盡顯。

  高大城門之上,謝琉霜和溫亭書二人望著這一場茫茫驟雨。

  「此番之事多謝你。」

  謝琉霜螓首蛾眉,皙白的脖頸嬌柔纖細,宛若一支盈盈獨立的白玉蘭。

  溫亭書並未看她,目光遠眺,聲音溫潤如泉。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他低低笑出聲來,眉眼溫和,一如當年。

  謝琉霜沒有說話,抬手接住順著屋檐落下的水珠,觸手冰涼。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眸中划過一抹悵然和迷惘,「你的腳是怎麼受傷的?」

  話畢,她試探追問,「是他弄的嗎?」

  重新見到溫亭書的時候,她就一直想要問他這個問題,然而始終沒有機會,她也無法問出口。

  直到如今,她似乎才能卸下心防,轉而追問起當初的事情。

  過了十二年之久,溫亭書都有些忘了當初刺骨的疼痛。

  山崩的剎那,他用最快的速度護住溫睢和馮氏,而他自己的雙腿,卻被巨石壓住。

  當時的他痛得咬緊齒關,要不是始終提著那一口氣,等著人將巨石挪開前來相救,他的這一條命,恐怕都會葬送在路上。

  想到往昔,最後溫亭書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不是他,是一場意外。」

  他沒有撒謊,更不屑於給死去的蕭長霆抹上一層污名,來得到謝琉霜對於蕭長霆的忿恨不滿。

  蕭長霆縱然手段再狠,錯的再多,可這麼多年來,他一心一意對待謝琉霜,還有那個孩子……

  思及此,溫亭書垂下眼瞼,擋住瞳孔中無盡的深思。

  風雨大作,將路邊的樹撕扯開來,搖搖晃晃。

  城門之上的拐角處,本有一人打算上去,可最終卻轉身離去。

  小心翼翼跟在蕭霂初身後的奕懷立即趕上,不解問道:「陛下怎麼不上去?」

  蕭霂初頭也不回答道:「不必了。」

  在那日,他完完全全聽到蕭長霆和謝琉霜的對話以後,原本擺在面前所有平和的假象盡數被撕毀。

  他本以為相愛的父皇母后竟是一對怨偶,而父皇曾經拆散了母后的姻緣。

  如此種種,叫他震驚不已。

  最不能接受的,還有他身上流淌的血脈,竟然也不是蕭長霆的。

  然而在蕭長霆身死,他還要用這個身份占據著這個皇位。

  想到這裡,蕭霂初悽然苦笑出聲。

  「陛下、陛下……」

  自從蕭長霆離世,蕭霂初的心緒總是大起大落,別說奕懷看不通透,就連謝琉霜這個生母都無法看清自己的兒子在想些什麼。

  「無事,回宮。」

  蕭霂初擺擺手,也不撐傘,徑直走進偌大雨幕之中,唯有淋上這一場雨,他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清醒。

  大雨連下三天三夜,待到雨霽初晴,榜上之人一個接著一個步入宮廷,接受封賞。

  這次的魁首是一名叫做寧知的人,他的氣質溫潤儒雅,和溫亭書有些相似之處。

  坐在高台之上的謝琉霜一看到他,瞳孔微微一震,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從回憶中拉扯出來。

  原來當初出現在小巷中的人並不是溫亭書,而是寧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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