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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煦眸色晦暗:「什麼叫算不上喜歡我?」

  橋花平靜道:「就是不喜歡你的意思。」

  她不能再陪這個少年玩下去了。

  沐煦身上有太多不穩定因素,他父親的,他自己的,隨時會被點燃引爆,讓她陷入危機。

  少年的愛固然赤誠,可也異常沉重,一旦放任自己淪陷進去,或許再也無法脫身。

  她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心思。

  於是,橋花直視著他,一字一頓:「我不喜歡你,沐煦。」

  她說她不喜歡他。

  沐煦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臉,試圖從上面尋找到一點點對他的眷戀和情意,可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她的表情是那般淡定,平和,從容,她有著十足的歉意與耐心,苦口婆心地勸導他,安慰他,鼓勵他,但就是,沒有一絲一毫對他的愛意。

  哪怕他排除萬難,清除一切阻礙,她也不喜歡他。

  愛情,如蝕骨毒藥。

  讓人宛若新生,也讓人如墜地獄。

  橋花從地上爬起,朝跪坐著的沐煦伸出手,想拉他起來,可他一動也不動。

  「那我先回去了。」橋花說。

  沐煦低垂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轉身的一剎那,橋花突然覺得心口發出悶痛。

  每往前邁入一步,疼痛都愈發強烈,甚至到了無法呼吸的地步。

  痛到連眼眶都泛起了潮濕。

  奇怪。

  為什麼會是這個反應?

  就像是,在捨不得他似的。

  她一向理智,冷靜,當斷則斷,現在這是怎麼了?

  她想起那些日子裡沐煦的陪伴,想起每次見他之前她都會下意識精心打扮,想起每次被他擁抱時她極速加快的心跳,想起這半個月她的夜夜失眠,想起剛才開車趕來時她洶湧的淚。

  忽然之間,她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早已淪陷了。

  就連今晚趕來見他之前,她也在下意識間穿上了這件被他誇過的紅絲絨連衣裙。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語氣,眼神,表情,可她獨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因沐煦而悸動酸澀的心。

  原來,她竟這麼喜歡他。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是她喜歡的人追了上來。

  橋花抬手按住胸口,感受到心臟在加速跳動。

  這一刻,她又心軟了。

  她總是時時刻刻都在為他心軟。

  心疼,心軟,心動。

  三者交織在一起,讓她再也無法邁步。

  罷了。

  只要他抱住她,挽回她,那麼,就放任自己淪陷一次吧。

  就只淪陷這麼一次。

  就一次。

  橋花停在一棵槐樹下,回過頭,打算沖沐煦笑一笑,卻被迎面而來的他重重撲倒在地。

  她被喜歡的人壓在身下,以為隨之而來的,會是他的親吻,可沐煦舉起手中的石頭,用力砸下來。

  一下。

  又一下。

  ——我會保護你的。

  她忽然想起少年那時的承諾,純情而又真摯。

  此刻,冰冷的,沒有半點停頓的石頭,朝著她的頭顱用力刺入,撞擊。

  愛情。

  可笑的愛情。

  血的顏色,與黑夜悄然融為一體。

  那雙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昏暗的光線,讓他沒能看清她眼角的淚。

  沐山並沒有走遠,因為他擔心兒子會被那個狐狸精拐跑,抽著煙等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那邊傳來動靜,他立即大步奔過去。

  他循著聲音來到那棵槐樹下,將手電筒的光照過去,看見他唯一的、優秀的、乖順的兒子,正跪坐在女人身上,用石頭砸爛她的臉。

  手電筒轟然落地。

  沐山條件反射地撲上去推開了沐煦,掐住他的肩膀:「你在幹什麼!?」

  他的嘶吼響徹樹林,沐山立刻壓低聲音,卻依然帶著撕心裂肺:「到底發生了什麼!?」

  沐煦木木地回答:「她說她不喜歡我。」

  沐山顫著手去探橋花的鼻息,摸到了一手黏稠的血,但她還有微弱的呼吸。

  「人還沒死,還沒死,沒死。」

  沐山跌坐在地,不知該慶幸還是害怕。

  只要及時送去醫院,說不定還有救。

  沐山下意識去拉橋花的胳膊,想把她扛起來,帶去鎮上的醫院。

  沐煦幽幽看過去:「爸,別碰她。」

  沐山後背一僵,觸電般地收回手。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兒子產生了恐懼。

  橋花微微睜著眼,似乎在凝視頭頂一根樹枝。

  樹枝有什麼好看的呢?

  她應該注視著他才對。

  沐煦爬了過去,將橋花抱入懷中,緩緩吻上她的唇,與她四目相對,嗓音溫柔至極:「現在,你可以乖乖喜歡我了嗎?」

  橋花張了張嘴,雖然身體無法動彈,可她竟然還能發出聲音。

  如果遂了他的心意,開口說她喜歡他,他會放過她嗎?會立刻送她去醫院嗎?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緩慢流淌。

  最終,橋花什麼都沒有說。

  她看著石頭重新砸向自己的腦袋,看著自己的血飛濺到少年的衣領上,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緩慢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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