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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又輸了……這都是、你、你們漢人的錯!”

  被他指責的對象安靜的屹立在他身後,平凡無奇的臉上偏偏一雙眼睛沉澱著深色, 相較於契丹人的窄袖左衽,他那身廣袖長舒的皂藍棉衣相當仙風道骨,也相當格格不入。

  耶律滿國嫉恨的看他一眼, 覺得他就是用這身氣質欺騙了遼人的大王, 不然也不會自從他到之後, 遼軍就一直在失敗!

  “你、要負責!我一定、會告訴大王的!”

  他用磕磕巴巴的漢話警告,然而對方一無所覺的樣子叫耶律滿國十分挫敗。

  “該死的漢人!”

  他難得流暢的叫嚷出一句漢話, 下一刻, 他已經一腳踹上用來商討軍政的案牘, 踢翻了沉重的桌案, 嘩啦啦滾落一地東西。

  圓盞的油燈打著滾的撞到腳邊,耶律滿國急於遷怒的對象此時正用輕蔑的視線凝視著他。

  要說遼人最愚蠢的地方就是派了這麼一個急功近利的東西過來。

  不用說, 敢這樣評價遼軍大將的, 正是混入軍事重地的石之軒!

  只不過和大隋時期化名裴矩輔佐隋帝楊廣, 一舉分裂占據廣袤草原的突厥帝國比起來,他現在顯然是站在異族這一邊兒。

  曾經的名士,正打算讓異族的鐵蹄踏遍中原大地, 一手促成山河破碎的慘案。

  原因不用說,新仇舊怨, 魔門出來的邪王從來記仇的很!

  默默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擋住冷漠的目光,他沒提先前的布置之中有多少耶律滿國的指手畫腳,又有多少次失敗是因為他擅自行動,以及反映不及時造就的惡果。

  可以說遼軍此時低落的士氣有一大半在這位只會享樂的首領身上,而非他所指責的人。

  石之軒僅僅是說:“將軍不用著急,遼軍氣勢衰弱,但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重新記起自己的獠牙。事情很簡單,我們只需要讓那些草原裡面的胡族……”

  通過他的描述,耶律滿國睜大眼睛,語氣急切的說道:“真的嗎?真的可以嗎?讓那些胡人闖入慶國腹地搶掠,拿走女人,美酒,好東西不都是他們的了嗎?”

  石之軒眼底不屑更深,礙於自己的角色是勤勤懇懇的謀士也不便表達出來,目光一動,神色愈發平靜。

  “將軍,胡人人少,他們就算集合起來也不是大軍的對手,所以他們行動起來的靈便才是這次行動的主要作用。慶國的軍隊會盯著遼軍,他們分不出人手去阻止劫掠的胡人,到時胡人回來,帶著金子和女人,美酒的香味會讓遼軍重新想起來自己在這裡的目的。”

  “失敗不算什麼,我們的目的是劫掠。搶走慶國的東西,把它們變成我們的!為此,跨越障礙,喚醒獸性,遼軍真正成為一個虎狼之師,區區雁門關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好!”耶律滿國用力拍石之軒的肩膀,大聲笑著,完全忘記自己之前對待石之軒的態度,眼裡閃爍狠毒的光芒:“我們遼人以野獸為名,就是因為我們戰鬥時能生撕虎豹,那群嘰嘰歪歪的漢人成天叫嚷著漢化漢化,可恨大王,王后居然也聽從他們的話,居然學起漢人的姓氏,實在令我作嘔!”

  遼人內部一直是女真族和契丹族組合而成,再加上一小部分匈奴突厥等其他地區的胡人,龐大的遼人帝國是在匈奴帝國倒塌後的屍骸之中建立了,所以那一代的國主吸取匈奴滅亡的教訓,選擇用漢族的方式重新建立起國家。

  想當然,這一次的遼國比匈奴更加長壽,發展更好,但同時也有不滿的人在。

  耶律滿國無疑正是其中一員,甚至他後面那句話完全是用契丹語罵出來的,不然也不會這麼流暢。

  石之軒精通多國語言,當然不會聽不懂,但還是裝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其實心中無比鄙夷這樣的愚蠢之輩。

  說話間,一個針對慶國的毒計已經成形,為寒冬聚集起來的胡族在遼軍的右側安營紮寨,按照胡人的習慣,他們在這個位置並不受重視,但是當遼軍將軍下達的命令傳來時,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個機會!

  佝僂著身體的突厥首領眼中閃爍異樣的光芒,他貪婪的舔舔嘴唇,仿佛又一次嘗到漢人女人的味道。

  “遼人居然願意將這樣大的便宜讓給我們?”

  聚集起草原所有匈奴人的部落是最零散,但也是話語權最大的一方,和前者一樣能在胡人的大帳里講話。

  像是現在,烏維單于就冷靜道:“我不覺得這是好事,如果是大便宜,遼人會願意讓給我們嗎?”

  其他領袖彼此看過一眼,有些看不懂這兩人的關係。

  草原裡面的女真族領袖是一位驕傲的女子,高高揚起的脖頸像是小羊羔一樣嫩,但她那雙手卻有叫人□□的魔力,那支馬鞭不知抽斷多少勇士的脊樑,躑躅在她腳下,因而她現在也開口,不以為然:“漢人的男人比草原的男兒軟弱的多,那裡的女人讓軟弱的男人保護,除了人數,我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羌人的王皺起眉頭,看著他們這幾個人各執一詞拿不定主意。

  烏維單于冷靜的對他們說道:“現在冬天已經過去了,最艱難的日子已經結束,我們為什麼還要給遼人當刀子使呢?”

  突厥首領好笑的說道:“當刀子使?不!我們是嘗到了那烈酒的香味,知道好東西都在那邊兒!”他向雁門關那頭揚揚下巴,“烏維,你老了,一點兒雄心壯志都沒有,這種好機會,誰都不會放過的吧?”

  女真族的女王也道:“那裡有草原里缺少的東西,鹽,絲綢,糧食,聽說中原的女人都用金子做首飾,我之前弄了一兩件,確實非常漂亮。”

  短短兩句話,在座四人之中已經有兩個表明自己支持向關內劫掠的決定。

  原因不外乎一個貪字。

  中原的好東西太多了,而他們這些胡人又過的太苦,如果有機會,誰不想自己穿金戴銀的享受,而是沐浴在風沙之中!

  烏維單于皺緊眉頭:“你們的族人也願意嗎?”

  突厥首領笑得透出一股陰鬱之氣。

  “只要看到中原的土地,他們一定會忘記自己之前怎樣想的!”

  女真族的女王不耐道:“烏維,你要是心懷猶豫,那麼這次就女真和突厥一起行動,到時候我們帶著金子回來,你可別後悔!”

  羌人的王見狀也連忙下定決心:“我也加入!羌人的勇士也不會放過就到眼前的戰鬥!”

  這一次談話不歡而散,或許不歡而散也僅止於反對的烏維單于。

  返回匈奴人的帳篷,烏維老邁的眼珠在族人們健康起來的臉上一一掠過,冬日時的麻木幾乎全都不見了,他感到非常欣慰,不論怎麼說,冒一次險也確實帶來巨大的生機,只是他側耳聽了一下族裡年輕人交談的內容……

  烏維單于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勃然大怒。

  “是誰?是誰教唆他們當一個強盜的,是誰!”

  遲一步走進來的烏維單于的妻子嘆著氣:“這不也是沒辦法的嗎?大家活過來了,是因為不再放牧,而是用刀子把別人的東西搶過來。現在他們都知道有這種方法可以過活,自然誰也不願意再回到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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