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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頭看了那客棧一眼,又忽然笑了起來。

  “走吧。”

  見阿古還怔愣著,李承恩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洒然而去。

  他這樣子哪裡有半分醉意,若是在花樓中見過李承恩的都知道,這人分明就是千杯不醉。

  加入天策府不過半年的小年輕這才反應過來:“統領是在裝醉?”

  前面走著的男人嗤笑一聲:“你不是之前問我到底是丟了什麼東西,值得萬花谷與純陽宮如此不惜代價嗎?”

  他語氣淡淡,阿古終於記起最初的疑問來。

  “這難道與方才客棧里的異族人有關?”

  可這問題又沒有人回答了,因為那略帶痞氣的男人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客棧里,吳裙輕輕推開窗戶。

  迎面而來的夜風吹得人心頭清爽,那長久昏睡的迷濛感也漸漸消散了些。

  烏髮雪膚的美人閉著雙眼仰頭笑了笑,唇邊淺淺的梨渦甜的醉人。

  月色照在那輕顫的長睫上,無端叫人心軟。

  隱於黑暗中的男人扣在刀刃上的手指頓了頓,便見那睜開眼的姑娘忽然回過頭來:

  “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已經相處了一天一夜,可她卻不知道該喚他什麼。

  深灰發色的俊美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並不回答。吳裙也不氣餒,只是靠在窗邊掰著手指輕輕數著:“聽說你們西域人喜歡以數字為名,我叫你阿七好不好?”

  她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睛彎彎的,竟叫人想起了歌朵蘭沙漠中的彎月,溫柔的動人心魄。

  “卡盧比。”

  男人忽然道。

  他聲音還有些生澀,蒼白幽峭的面上喑啞沉寂。

  “原來你有名字呀。”

  雪衣美人轉身看著他,輕輕眨了眨眼:

  “卡盧比,我叫阿裙。”

  那姑娘除非疼痛難忍,這一天中的很多時候都是笑著的。眼眸彎著的弧度像是不知世事的孩子。

  可男人知道她什麼都明白,甚至明白自己活不過半年。

  “你難道不害怕嗎?”

  他忽然問。

  快天亮時慢慢下起了雨,細雨輕慢地落在窗柩上。吳裙伸手感受著涼意落在指尖,微閉著眼的面容上忽然綻出一抹笑意來,像是春日裡正盛的海棠,灼灼動人:

  “卡盧比。”

  她又喚了聲他的名字,慢慢睜開眼。

  握著彎刀的男人眼神頓了頓,便聽她道:

  “我不怕死,我只怕疼。”

  她笑得那樣好看,可卻要慢慢凋謝下去了。這是他遇見的第二個中原姑娘,在這繁華的長安城中無端令人惆悵。

  卡盧比指尖彎了彎,將雕好的海棠花慢慢遞給她。

  第110章

  當日谷中失竊, 無人知道究竟是丟失了什麼東西, 竟惹得那祁進瘋魔一般。

  “大師兄。”

  谷中弟子敲門喚道。

  負手立在窗柩前的風雅青年目光淡淡,過了許久才道:“進來吧。”

  自那日康雪燭大鬧萬花谷後這藥廬便愈發清寂了,小弟子指尖頓了頓, 慢慢推門而入。

  “師兄,九生草要開了。”

  這九生草極其珍貴, 半月前師兄還叫人好生照料著, 說是要給病人入藥,那弟子小心抬頭看了眼裴元提醒道。

  立在窗邊的墨衣青年並未回過頭來,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你下去吧。”

  門被輕輕關上,裴元看著手中染血的絲帕微微眯了眯眼。祁進已將矛頭對準了惡人谷,可他卻覺得這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柳公子與康雪燭俱未回惡人谷, 定是中途又出了什麼事情。

  他想到那柔弱中帶著戾氣的美人, 指尖微微頓了頓:“這藥廬中從來都沒有半途而廢的病人。”

  “更何況浪費了這麼多珍貴藥草。”

  面容風雅清雋的男人聲音溫和嘆了口氣,那沾了血的帕子上欲燃的海棠格外動人。

  天蒙蒙亮了,那細雨卻依舊下著。

  卡盧比自來到中原後已見了很多個這樣的雨天。相比於沙漠的乾涸與貧瘠,這裡的確繁榮的多。

  他微微收了刀, 準備去尋些吃食。

  臨走前看了那倚在窗邊面色雪白的姑娘一眼,用生澀的中原口音問:“你想吃什麼?”

  那異族人的聲音還是很冷淡, 可在這樣的語氣下聽著竟有幾分溫柔。

  吳裙想了想, 又彎著眼眸笑了起來:“想吃糖葫蘆。”

  雪衣美人月牙兒似的眼睛亮亮的, 似已想到了那酸甜滋味。

  卡盧比目光掃過她唇畔甜的醉人的梨渦時微微頓了頓, 慢慢消失在了院子裡。

  這幾日守在門外的天策軍已撤了回去, 商隊往來又恢復正常。

  披著黑色披風的異族人靜靜地走在街上,蒼白削冷的下頜像是一柄鑲了寶石的刀。

  李承恩若有所思地看著樓下,手中酒杯慢慢放到了唇邊。

  “這不是昨日那個……”

  旁邊年輕人話未說完便被一杯酒堵住了。

  那眉眼沉肆的軍爺輕輕笑了笑,突然翻身躍下了房梁。

  “統領。”

  阿古望著男人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給身後呆愣著的老闆娘提醒:“記在天策府帳上。”

  雖是陰雨纏綿的天氣,可長安城中的喧鬧聲也讓這僻靜的小院多了幾分人氣。

  雪衣美人烏髮披散,靜靜地靠在院中鞦韆上等著,她背對著繩子,細雨朦朧下更襯的身姿楚楚纖弱。

  門外腳步聲響起,吳裙原本無精打采地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你回來啦。”

  她輕輕回過頭去,眼睛彎彎地像月牙兒一般柔軟動人。

  可很快,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便黯淡了下來,長長的睫羽若小扇一般在雪白的面上落下一層陰影。

  “你是誰?”

  門欄處斜靠著一個眉目沉肆的軍爺,正叼著狗尾巴草笑看著她。

  那是一個身上血腥味很重的男人,這樣的殺氣也只有從戰場上成骨的屍堆中站起來的人才有。

  院中靜靜地,沒有人說話。

  李承恩並未上前一步,他只是忽然道: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吐出狗尾巴草的男人眼中有種鋒利的笑意,像是一匹無聲的狼。

  吳裙長睫輕輕顫了顫,慢慢抬起眼來:“在哪兒見過?”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唇邊柔柔的笑意像是輕紗拂過男人心尖,帶著些漫不經心地孱弱。

  這江湖中的美人大多是有名的,而那些聞名天下的美人李承恩也見過,確實很美,卻――不能讓人心動。

  男人沉肆的眸子掃過她眉間若隱若現的海棠花印,慢慢嘆了口氣:“夢裡見過。”

  他這時並未喝醉,身上的血腥與殺氣看著清醒的很。

  他當然看見了那白色披風下裊裊散開的碧羅,在陰雨濛濛中恍若翠羽輕鳴,瑰麗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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