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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風以為自己只是替師父不平,那念頭剛升起便又壓了下來。

  看著遠去的馬車,微微嘆了口氣:

  ‘她是要去萬花谷治病麼?’

  院中寂寂,卻已無人回答。

  華山距秦嶺不遠,這時候已入春,一路走來亦是山花爛漫。

  吳裙起地早,嗅了嗅雨後濕氣時便有些乏意了,連眼中也泛起了些蒙蒙水霧。

  她這副樣子在祁進看來倒像只慵懶的雪貓兒,面色微微柔和了些許。

  “困了便睡吧。”

  他聲音淡淡的,其中溫柔卻不作假,跟與旁人說話時的冷漠大相逕庭。

  吳裙歪頭看著他,微微彎了彎眼眸。

  馬車靜靜地走著,即使遇到了些小麻煩也被祁進不動聲色的解決了。

  吳裙感覺只是睡了一覺,這萬花谷便已到了。

  祁進站在車外等了會,待她睡意消了才用披風抱了她下來。

  吳裙被披風裹著,迷濛間竟是聞到了股淡淡的花香,煞是引人。便悄悄從男人懷中探出頭來。

  她目光輕輕定在對面人懷中的花上,看著有些奇怪。

  裴元挑了挑眉:“你聞的到?”

  吳裙看了那墨衣儒雅的男人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這花是他一月前自天竺搜集而來,只有將死之人才能聞見香味,裴元目光掃過一旁冷峻沉默的道長,淡淡道:“帶她進來吧。”

  這藥廬中草藥清香,倒是沖淡了方才不適感。

  吳裙靜靜看著墨衣男子將花盆放在窗邊,澆了水後才轉過身來。

  “你這病大約有多久了?”

  裴元淡淡問。

  這世上男人見了她幾乎都要失神,可他卻像未看見那紅顏骨相一般,眉眼依舊。

  吳裙似有些怕他,抓著身旁道長衣袍的手微微緊了緊,待一隻冰涼的大手慢慢覆在其上才小聲答道:“十年了。”

  那姑娘說完話便直直盯著鞋面上的明珠,纖長若小扇般的睫羽輕顫著,瀲灩的唇上已被咬了些血色。

  這樣的姿態實在動人的很。

  祁進眸色深了深,想到她初見他時對他的依賴,心中柔軟。

  “她身上的寒症可有辦法?”

  面色冷峻的道長問。

  裴元似笑非笑地看了那柔弱的姑娘一眼:“自然有。”

  天已暗了下來。

  吳裙攏了攏白披風,趴在窗柩前看著門外花海。

  祁進兩個時辰前已離開了,裴元開的藥方中有一味藥極為難得,須得去空霧峰上尋找,這萬花谷中便也留了她一人。

  眼前花海簇簇,雖是極為難得的美景,可若看得久了也有些疲憊。

  吳裙嘆了口氣,慢慢將手中湯藥倒入花叢中。

  那藥本是溫涼其中又有固本之效,用來澆花再好不過。

  “這藥不苦。”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吳裙輕輕轉過身去,便見那墨衣儒雅的年輕男子靜靜靠在門檻上。

  他生的好看,這樣的姿態也有種清雋風雅來。

  吳裙彎著水眸看著他:“你為什麼不揭穿我?”

  那姑娘聲音清軟,聽起來恍若碎雪拂塵,讓人不由微微眯起雙眼。

  裴元輕輕挑眉:“揭穿什麼?”

  “是你這病並非娘胎裡帶出的寒症,還是說你是練功走火入魔所致?”

  他語氣淡淡溫雅,卻一針見血。

  吳裙輕笑了聲,慢慢從窗前走了過來。

  她披著白色披風,裙底卻裊裊的盛開些碧色來,在落日暈紅下曳曳生姿。男人總會看見她雪玉似的腳腕兒和上面精緻的銀鈴。

  “你可以都告訴他。”

  烏髮雪膚的美人靠近他耳邊輕聲道。

  她語氣清冷,映著面上溫柔繾婘的神色無端攝人心魄。

  初見時只以為是朵柔弱的菟絲花,未想到也有帶刺的毒蔓。

  裴元面上淡淡,眼中卻頗有些玩味。

  第106章

  裴元是藥王孫思邈的大弟子, 醫術精湛無比。這每日裡不知有多少人前來求醫,可真正能見到裴元面的人卻很少,因了那句話――活人不醫。

  吳裙坐在窗柩上,看著他面色平靜的拒絕了門外已等了三天的人。

  披著白色披風的美人輕笑了聲, 微微晃了晃腳腕兒,銀色的鈴鐺竟沒有如雪的肌膚奪目,那跪在地上的男人順著聲音望過去,竟已看呆了。

  她自陰雲下回過頭來, 白色的兜帽輕輕滑落, 露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來。

  那目光並非尋常女子嬌軟, 反而有種瑰麗攝人的感覺, 叫人一眼望去,心中剎似萬樹花開,忽又歸於清寂。

  “你看我做什麼, 我可不會治病。”

  吳裙看了眼那目露痴迷的男人,蹙眉道。

  男人聽她此言,連忙收回目光來,只是心中仍有些悵然。也不知是為那眼神還是為美人無雙的容貌。

  見那煩人的目光收了回去, 坐在窗柩上的姑娘又覺得有些無趣兒了。

  這萬花谷中實在無聊的很,那個叫裴元的男人每天只知道研究草藥,她只在這兒呆了三日,便已有些想念祁進了。

  那道長雖看著冷漠, 可還是會討她歡心的。

  吳裙想到這兒微微蹙眉, 手指被枝蔓上的小刺扎出了道口子。

  鮮紅的血珠自白玉指尖凝出, 烏髮美人忽然輕輕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兒。

  裴元的字跡也如他人一般儒雅清雋。宣紙上筆尖微頓,便被人蒙住了雙眼。

  “你在寫什麼?”

  身後一道清泠的聲音問。

  她低著頭,綢緞似的發輕輕滑過男人脖頸,似能嗅到發間淡淡的雪蓮香氣。

  這樣的姿勢對男人是很危險,尤其是身後是一個絕世美人。

  可那穿著墨衣的風雅青年連眉頭也未皺起,只是平靜道:“你的藥方。”

  這本不是一個笑話,可身後美人卻輕輕笑了起來。

  她眸子彎似月牙兒般,偏頭看著他:“你真要救我?”

  眼前陡然見光對裴元來說並未有何不適,他直視著那白衣姑娘略帶笑意的眼神,微微挑眉:“我說過會救你,便不會食言。”

  裴元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即使這病很棘手。

  她身負寒症,之前又被人刺了一劍,心口處到如今還有道淺淺的傷疤。裴元向來不是好奇心旺盛之人,可卻對這滿身病症的姑娘產生了些興趣。

  一個柔弱狼狽到隨時會死去的女子,是如何在這種境地下活下來的?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吳裙輕輕彎了彎眼眸:

  “那些害我至此的人還沒死,我又怎能先走呢?”

  披著白色披風的姑娘語氣溫柔,眼中卻如海棠覆雪,冷的勾人。

  今早起天氣便昏暗,到午時已泠泠下了些雨。

  吳裙嘆了口氣,支著傘慢慢走出了藥廬。

  門外的男人依舊在地上跪著,看見那白披風下微微搖曳碧色青鳥時連忙收回目光來。像他這樣刀尖舔血為惡不知幾何的人,對著這美人總會自慚形穢,好似多看了她一眼便是一種褻/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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