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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晚發起高熱,粒米不進,此後更是絕食求死。

  後娘惱他不肯應承婚事,想熬一熬他,自不去管他死活,他爹更不管事,原主斷氣後,這才讓宋時安上了身。

  宋時安正出神,突聽院子門有響動,他撐起病體剛走到門口,便被個憔悴的中年婦人一把攥住胳膊,又扯回床上。

  柳姨媽把提籃放在地上,看看他,眼淚嘩嘩往下淌。

  「可憐的孩子……」

  宋時安約莫知道,原主死後,按舊俗未嫁的哥兒斷不能葬進祖墳,他親爹後娘為了省事,竟用蘆葦席將屍身一裹,亂葬崗上淺淺挖了個坑埋了。也多虧他們後事辦的潦草,重有了氣息的自個兒還能刨土爬出來,正巧遇上得了信兒趕來哭的柳姨媽。

  「早知道你受了這些苦,姨媽說什麼也該把你接在身邊……是姨媽不好……」

  宋時安知道柳姨媽是真心替他難過,哭腔透著五臟六腑被摧折的苦楚。

  她僱車把自己安置在空置許久的柳家老宅,這兩日天天來照看,真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姨媽,我沒事。」

  柳姨媽被宋時安輕叩後背安撫,更覺孩子懂事,眼淚反倒流得更凶。她和早亡的姐姐娘家無人撐腰,才累得孩子吃苦受罪。

  安慰了會兒,柳姨媽抹了眼淚,把提籃上的蓋布掀開。

  四個灰面大餅、一小袋麵粉、一大把脆生生的野芥菜和十個雞蛋。

  「大夫說了,這兩日你調理了腸胃,今兒開始能吃喝些東西了。」柳姨媽一面說,一面將灰面大餅塞到宋時安手裡,目光慈愛殷切。

  「快吃,快吃吧,瞧你這小臉蛋瘦的……」

  和一心求死的原主不同,宋時安是真餓了,他誠摯道謝,張嘴便啃大餅。

  只啃了一口,就僵住了。

  這也太、太硬了。

  「快吃吧,吃完了姨媽再去給你煮個雞蛋補補。」迎著柳姨媽殷切的目光,宋時安腮幫子都酸了。

  以他二十年的廚師經驗來看,這麵餅沒發過,麵粉也不純,硬邦邦的跟牙齒刺客似的。

  但已經是家境一般、婆婆苛刻的柳姨媽能拿出來的好東西了!

  「怎麼了?再怎麼著也好歹吃點兒。」柳姨媽生怕外甥還想尋死,宋時安搖頭,把餅子放下。

  身為頂級廚子,對美食的追求刻進了骨髓里。

  雖然穿的不盡人意,來都來了,就該先好好滋補身體,再拾起老本行掙錢,重過上財務自由、享盡天下美食的好日子。

  柳姨媽拗不過他,只好給他打下手,把火生好,大鐵鍋煮開熱水。

  宋時安則打了兩顆蛋,筷子轉得飛快,很熟練地打出金黃蛋液。

  火熱水滾,他利索將蛋液倒進水中,示意柳姨媽關上爐膛。

  那清澈的熱水中,竟迅速凝固出大片舒捲如雲的金黃色蛋花,看得柳姨媽一愣,心說姐夫家開酒樓的,哥兒才有一手好廚藝。

  只是她不知,王嬌嬌生怕宋時安繼承家業,稍微有些技術的活兒都不肯讓原主做。

  宋時安又把野菜切碎,大餅剁成一指長寬的條兒,和著一把麵粉倒進鍋里,均勻攪拌熱水的同時,將瓦罐底子的一點粗鹽粒子悉數倒進去,那熱騰騰的雞蛋熱湯餅便出鍋了。

  宋時安給柳姨媽倒了一大碗,也不管她推辭,咽了咽口水,自己捧著只大海碗埋頭便喝。

  家裡沒甚調料,好在雞蛋新鮮,蛋花絲絲分明如金菊,野菜清爽,硌牙的餅子被粘稠的蛋湯一泡,也軟和可口多了。

  飢餓的肚腸吃下湯湯水水的一大碗,鼻尖額頭都逼出了汗珠,渾身上下都舒坦。

  「安兒,你有這一手好廚藝,姨媽就放心了。」柳姨媽吃著喝著,又流淚說:「你這手藝,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這……」

  宋時安乾咳兩聲,他剛安慰好自己,現在的身體年輕十歲哩,算他賺了,柳姨媽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一個大男人,找啥婆家啊?

  「我就想靠自己的雙手過清靜日子。」他搜腸刮肚扯理由,「若找了我爹那樣沒良心的丈夫,拈花惹草還虐待孩子,這日子怎過得下去?」

  柳姨媽似被他觸動心事,愣怔片刻,也沒再勸他,只是臨走時從懷裡捧出一貫錢,說什麼也要留給宋時安。

  宋時安看著柳姨媽眼角皺紋、粗糙的手,又看看新舊不一的銅錢一陣心酸,但他沒推辭,還是收下了。

  「姨媽,算我找你借的。這幾日多謝你照顧我,等我掙錢了再還給姨媽。」

  姨媽含淚走後,宋時安趁著剛吃飽有勁兒,將屋子裡里外外檢查了一遍。

  這是南方常見的三合院,只是久無人住荒廢了,院子裡兩棵樹半死不活,一時辨認不出種類,一旁歪倒著好幾個木頭架子和一個瘸腿木推車,有些條幅腐朽了,若修理好,種上絲瓜、黃瓜、南瓜、芸豆、葫蘆,平地里再種些白菜、茄子,想必能實現蔬菜自由。

  正屋外,旁邊的柴火間堆著兩擔柴火,是柳姨媽張羅的,糧食間空落落連老鼠都沒一隻,西廂房橫豎放著些不用的家具和工具,得專門清理一遍,看能不能派上用場。

  宋時安撿出個廢棄的三角頂雞窩,數出一百個錢揣在懷裡,剩下的妥善藏進冷灶台,便提上柳姨媽留下的提籃出門。

  他迎著日頭一邊走,一邊不住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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