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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有山海繪卷之後,他每日都會做的事情——為的是教化繪卷之中的凡人、精怪,乃至於妖魔。

  道壇相當簡單,不過是一塊天光下的巨石,江辭月盤坐其上,看著眼前沐浴著天光的芸芸眾生。

  他不講複雜的道術,也不講冗雜的功課,只是緩緩地告訴他們為人、為善的道理。

  匍匐的眾人之中,既有普通凡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有鍊氣築基的可能性,也有野生的精怪,也有穿越者,還有幾個來自桃源鄉的紙片人——他們來自繪卷,也歸於繪卷,本以為逃離了樊籠,卻沒想還是要奔逃至此。

  大抵對於生靈來說,世間本沒有所謂自由,一切的自由都是短暫而昂貴的。

  段折鋒並沒有參與其中。

  只是看見只六尾狐狸容雩,帶著身後幾個小夢貘,一本正經地也拜在江辭月面前,聽取他講道。

  精怪倒了罷了,怎麼這幾個妖類也在聽?

  段折鋒手指一勾,將那狐狸的靈識召喚來身前問話:「你聽懂了什麼?」

  容雩的靈識神色懵懂,直到聽見魔尊問話,這才驚醒般一個激靈,連忙拜倒在地,恭敬地答道:「我們不能全部聽懂,一開始是想監視劍宗,後來……就是聽著覺得心中寧靜,反正沒什麼事做,也就聽了。尊上饒命!屬下們忠心耿耿,絕沒有悖離魔界之心啊!!」

  段折鋒看了一眼,這狐狸通體籠罩淡淡的靈光,不像是正經入道,倒像是受到了道法庇護的凡人靈體。

  「聽便聽了,本座不也是聽他講課。」段折鋒笑笑,也沒有怪罪容雩的意思,隨手一揮,便讓狐狸的靈體回到軀殼之中。

  一刻鐘後,江辭月講道完畢,便隱去身形,化為一個普通人的樣貌。

  他沿路下山,在山腳下的一處藥園裡,侍弄其中藥草花木。

  段折鋒跟著澆水,饒有興致地按照多年前學習的功課,分辨出其中幾樣藥草:「九重妖蒔花、天健草……這都是修真者所用靈氣之材,你就用來做凡人丹藥?」

  「繪卷之中,不分仙、凡。」江辭月扎著袖口,說著便又看了段折鋒一眼,「也不分妖、人。有人病了就治病,沒那麼多規矩。」

  於是這尊貴的二人,便接著分揀了藥草,親自搓了藥丸,順帶整理了一番藥櫃。

  等到一切做完,天色便也暗了下來,江辭月又忙碌著去往東極的山上。

  繪卷之中,其東南西北四極之地,以江辭月和段折鋒的能力,只需要須臾便可抵達了。

  其中日月乃是龍鳳所化,並沒有東升西降的規矩,也更沒有扶桑天柱能夠停留,只是一味地燃燒著自己,在天空中奉獻著光明。

  江辭月能做的,只有在四極的山中設立日月神廟,由繪卷中所有人燒香奉養,以設法減輕一些日月的負擔。

  段折鋒站在他身後沒有上前,只是問:「既然沒有日升月落,那麼繪卷中何以判定白天或黑夜?」

  「只能由我施法。」江辭月道,「該是夜晚的時候,便令天幕黑暗,四野寂靜,好讓萬物生息。若有不能入睡的,就讓夢貘令他們入夢,長此以往,至少人心中就有了日夜。」

  段折鋒低低地笑了起來,從後面攬著江辭月的窄腰,在他耳邊道:「維繫日夜、號令眾生,小師兄這豈不是成了神話里的天帝麼?」

  江辭月按著他的手,一時不知道怎麼訓斥這個膽大包天的魔頭,只好說:「我要真有那個本事,現在就該將你鎮壓在地下。」

  「嘶……小師兄真殘忍。」段折鋒裝模作樣地害怕道,「堂堂天帝俘虜了魔尊,還要囚禁起來監禁,真不知道後者會遭遇怎樣喪心病狂之事。」

  聞言後,江辭月眨了下眼,竟沒有說話,一貫清冷禁慾的眉目微垂,好像認真想像了一下。

  段折鋒:「……」

  第一個日夜就這樣過去。

  第二個日夜,也並沒有什麼特別。

  到了第三天,夜晚即將到來的時候,江辭月帶來了一壺酒。

  他們就坐在東極的山巔飲酒,講了些天南海北的故事。

  段折鋒本以為今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直到江辭月從背後對他出手。

  「……」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魔尊沒有任何的防備就中了招:他發現酒里有霸道的靈毒,東極山中藏著更霸道的伏魔陣法。

  而江辭月的掌中沒有殺意,只是將他制服。

  數道黃符構成的鎖鏈從天上地下蔓延出來,緊緊束縛著魔尊,將他吊起在陣法的正中,即便是以魔尊的實力,恐怕短時間內也無法動彈分毫。

  「……這就夠了。」江辭月喃喃地說著,收回了眉心的神劍,「師弟,今日你就呆在這陣中,不必再作掙扎了。」

  事實是,段折鋒確實也沒有掙扎,他收斂了一貫的笑意,看著江辭月道:「師兄,你早就做此計劃?」

  江辭月轉開臉,沒有迎視他的目光,低聲說:「三天之前才有此想法。」

  「看來,早在我過來找你敘舊的時候,你就已經有了打算。」段折鋒嘆了口氣,「沒想到我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讓小師兄多相信我一回,最後卻是反倒被小師兄騙了。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想問三日盟誓麼?」江辭月說。

  段折鋒點點頭。

  江辭月的目光便穿過茫茫霧靄,看向天空中長明的日月,嘆息道:「我告訴過你,這繪卷中的日夜,是由我掌控的。這三天……對你來說是兩個黑白交替,可實際上卻已經過去了三天。你果然對我沒有絲毫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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