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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示意腳下蔓延出去的陣法,示意:「這個東西,不收?」

  江承函低眸一看,依言收手。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半晌,喉結忍不住顫動一下,將她拉到身邊。

  對視之下,那雙自打得知真相後就沒紅過的眼眶,在短短几個呼吸之間濕潤透了,她眨眨眼,將睫毛上的淚珠眨掉,告訴他:「你留給我的曲譜,我已經學會了。」

  「好像也沒有看上去那麼難。」

  意識到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她轉身看向面色明顯扭曲起來的黑衣女子,這位昔日神靈意識到江承函來了個幫手,還帶來了另外一半神靈之力時忌憚地停下所有動作,但這不意味著偃旗息鼓舉手投降。

  她知道,策反江承函是沒希望了。

  她也不做試探了。

  只見黑衣女子從喉嚨里發出尖嘯,遍布整個山海界的黑氣頓時如潮水般聚集起來,短短一會,已然聲勢浩大。隨著更多黑氣的加入,它成為黑衣女子手中的一根黑色長矛。

  下一刻,長矛脫手,朝他們狠擲而來。

  那種力道與威勢,天地都為之變色。

  楚明姣卻不怕,一點也不怕,她只是側首去看身邊人,問:「現在要用嗎?」

  「用。」

  「注意保護好自己。」

  江承函終於從震撼中抽出神,他雙手往跟前一撫,古琴就出現在跟前,手指連著撥了三下琴弦,起了個很難的頭。

  楚明姣嚴陣以待,握著劍,配合著琴音往外橫斬出兩劍。

  潺潺琴音從修長的骨節中流淌出來,江承函不看那位發了狂的昔日神靈,只專注看楚明姣。

  天空還在飄雨,且雨勢漸大,很快將一切淹沒。

  她今日還是一身黑衣,那黑衣被雨一淋,好像褪色了,水從袖口,衣擺處滴下來,成了鮮艷的紅色。

  那不是褪色,

  是她流的血。

  來之前就流的血。

  本命劍想在二十四天內恢復如初,絕非易事,為了做成這件事,她不知經受了怎樣的折磨與考驗。

  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衣裳都來不及換一件就來了。

  江承函心尖發澀,喉嚨也發澀,指節下撥弄的好像不是琴弦,而是自己胸腔里那顆酸脹得不知所以然,抽痛又悸動的心。

  而今世上最厲害的劍與最厲害的琴合力時是什麼樣,大概見過此情此景的尋常人至死都不會忘卻。

  一曲落到終點,楚明姣停下來預備緩口氣,覺得有些吃力,而對面黑衣女子披頭散髮,不復光鮮模樣,唇邊掛著黑色的血絲,目光陰毒,已經是強弩之末。

  還需要最後一擊。

  致命一擊。

  楚明姣咬咬牙,準備咬咬牙強行攻上去,卻見天地間,突然有玄妙的金色匹練有游曳過來,注入自己與江承函的身體裡。

  「是信仰之力。」江承函提醒:「將它們注入到劍意中,能重傷穢氣。」

  楚明姣立刻懂了。

  她收劍回身,神情認真,本命劍雖然收劍,可感應到某種號召,在她手裡興奮地嗡嗡抖動,迫不及待想要刺穿敵人的咽喉。

  劍意噴薄,直入雲霄。

  她這最後一劍,出得極慢,摒棄了一切花里胡哨的技巧與前調,只追求極致的攻擊力道,劍刃兩邊,各裹著厚厚的信仰之光。

  與此同時,最後一道鏗鏘之音也撥出去了。

  彈完這段音符,江承函身前的琴弦同時斷裂三根,不能再用,楚明姣也抵著劍喘息。

  她緊盯著黑衣女子的方向,等得緊張而焦灼。

  她以為江承函必然也是如此。

  誰知他像是已經忍受到極致,垂著冰霜色長睫,猛的將眼前的古琴拂開,幾步走過來,拉著楚明姣,往自己臂彎里一摁。

  爆炸般的轟鳴小下去,視野余光中,劍痕貫穿黑衣女子額心,她緩慢倒地,漫天黑氣沒了主心骨,瘋一般地逃竄。

  楚明姣背脊下意識一松,但這鬆懈的勁還沒過一會,她就無法無天地掙動起來。

  江承函將她撈出來一看,發現這姑娘在哭。

  他看不得這一幕,伸手去給她擦。

  可他忘了,楚明姣就是個越哄越來勁的主,平時一點小事都這樣,更遑論此次受了這麼天大的委屈。

  他一擦,那眼淚水和決堤了似的,沒完沒了。

  江承函索性不擦了,他又抱她,這回她不配合,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緒都使勁發泄出來,在他懷裡拳打腳踢,嗚嗚咽咽地罵他,大聲說他完蛋了,以後都完蛋了。

  他別想有好日子過。

  因為帶了濃厚的鼻音,這些話沒什麼威懾力,只叫人覺得可愛。

  她罵一句,他就低低地應一句。

  半點脾氣都沒有。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能耐壞了。」過了許久,她鬧夠了,抬眼去看他,想想這人悶聲做了多少大事,就覺得牙根痒痒,悶聲悶氣地問:「你後面要是敢說半句我這次自作主張——」

  話沒說完,她瘦了一大圈的臉被三根手指頭溫柔地托起來。

  她一怔,發現他的眼睛不知何時也有點紅。

  「不會。」江承函否定得很快,他親了親她哭得紅腫的眼皮,低聲道:「我感謝二姑娘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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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後來見證了這一場戰鬥,知道內情的生靈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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