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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時他無法動彈,這種消耗生命力的結界,一旦張開,若無外力便難以中止。
於是,他只能聽著她悽厲無助的求救聲,卻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甚至因為太過抗拒這段回憶,幾乎想要將它從自己的腦海中刪除。
回過神來,他已經越過人群,站在了昭昭面前。
容與抱著師尊不肯鬆手,白狐忍著淚,正將少女握緊木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她擊殺對方的決心太過堅定,握緊木刺的力道簡直像要將自己化身為刃。
很輕的咔噠一聲。
因為太想將木刺從她手中取下,小白一不小心,將昭昭的手指掰出一聲脆響,彎成一個極扭曲的弧度。
他愣了一下,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主人,我弄傷您了,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未落,下一秒,一陣劍光閃過,洶湧靈流捲起一陣狂風,小白和容與都猝不及防地被這陣風掀飛。
離風知道天樞道君想做什麼,上前想從他手中奪回昭昭的屍首。
「放開她!你明明就在她旁邊卻不救她!你不配碰她!」
「你是她的妖使,我不會傷你。」
他的嗓音若落雪簌簌,情緒極淡,直到少女的身體落入他懷中,情緒才有了幾分波瀾。
新死的人,身體還是柔軟的,除了臉頰一道長長的血痕,和褪去血色的唇,她看上去只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抬手,一邊將體內餘下的靈力全部注入她的體內,一邊握住那一根被掰斷的手指。
她那樣怕疼,若是待會兒醒過來發現手指斷了,該會哭成什麼樣子?
若不是她的妖使,他真想把那隻白狐給殺了。
「是一念劍……一念劍出鞘了!」
人群後方的天璇君猛地撥開人群,看著那把攔住離風的銀劍,蒼老的眼眸中滿是狂喜。
「好!好!太好了!你終於能再次拿起一念劍了!太好了!!」
天璇君望著那把劍,如同一個狂熱的信徒望著至高無上的天神。
他猜得果然沒錯!
只要那個凡女死了,天樞道君就能渡過情劫!
只要他能再度拿起一念劍,就算修為跌了整整一個大境界,重回巔峰便指日可待!
眾人卻有些一頭霧水。
什麼叫終於能再次拿起一念劍?
之前的天樞道君,難道是在無法拔劍的情況下與魔族交戰的嗎?
天樞道君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
……好吵啊。
……這世間,原本就是如此喧譁嗎?
被一念劍擋下的離風還在叫囂著讓他放開昭昭,天璇君從胸腔中迸發的笑聲刺耳無比。
源源不斷的靈力灌入少女體內,卻如泥牛入海,沒有換來半分回應。
為什麼沒有回應?
為什麼不睜開眼?
為什麼,她緊閉雙唇再也無法說出一句話,但那些人,卻可以張著血盆大口,肆無忌憚地吵鬧。
「……為什麼?」
擁著翠衣女修的道君緩緩抬起頭來,他的面上泛起一種奇異的笑容。
那或許已經不算是一個笑容,像是本該聖潔出塵的雕像藏不住內里被污染的法相,有什麼粘稠渾濁的東西,即將要破開冠冕堂皇的軀殼,從最深處鑽出來。
「她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
天璇君面上志得意滿的笑容驟然凝固。
他卻仍舊在笑:
「離開前,我要你立下心魔誓,要你帶人去幫她,為什麼她一個修為只到第二大境界的修士能以一己之力誅殺魔將黎嬰,而你,一個修為已至第三大境界妙本道的一宗長老,卻安然無恙。」
他放眼掃過所有人。
「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安然無恙?」
在場眾人在這駭人的威壓下,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七宗弟子有天璇君相護,幾乎只有些輕傷,雲麓仙府的弟子傷得重些,但因為有昭昭給他們療傷,所以都全須全尾,並無大礙。
「——明明是你失約騙了我們!」
鍾離舜聲淚俱下,那雙永遠帶著崇敬與仰望的眼眸,如今惡狠狠地釘在天樞道君的身上。
「師尊一直都在等你!你為什麼不來!你明知道他們討厭師尊,天璇君從頭到尾都沒盡全力,他一開始甚至只帶了一半的人來!」
「明明……明明只要再扛一下就好,以前和我師尊那麼不對付的塗山氏族長都能來幫她,你明明答應了!你為什麼失約!」
「……」
是啊,他為什麼失約呢?
蒼白的指節拂過懷中少女漸漸灰敗的臉龐,她臉上那條長長的血痕不再往外滲血,無論他注入再多靈力,她餘下的那一點點體溫也在變得越來越涼。
她那樣愛美,從前在雲夢澤,脂粉盒能將妝檯擠得滿滿當當。
她的臉上,怎能留下這樣的疤痕?
「神農宗的弟子,在何處?」
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敵人陣前點名,神農宗的弟子打了個冷噤,才戰戰兢兢地應聲。
他生怕道君是叫自己去救活那女修,因為無論怎麼看,那女修都已經經脈枯竭,死得透透的了。
「勞駕,能否替她治好臉上的這道傷?」
道君嗓音溫和,聽上去與正常時無異,神農宗的弟子大著膽子瞧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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