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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修笑意很淡,對視的一眼中含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暗刺。

  「是嗎?我還以為仙子是因為不合胃口,才都賞給了別人吃。」

  有點尷尬。

  昭昭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打圓場,便見那女修挪開視線。

  「既然合胃口,那下次送去,仙子自己一個人吃就好。」

  說到「一個人吃」的時候,她的咬字似乎加重了幾分,聽在耳中,有種難言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也怪熟悉的。

  昭昭的視線在她臉上徘徊,又問:

  「既然搖光君將鍾離氏的事務交給你一半,那我帶鍾離舜回明燭山這件事,何時能夠通過?」

  豆大的燭光在燭台里搖曳,天樞道君靜了一會兒,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鍾離舜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要救他?是因為他在這一輩中是天賦出眾,所以你也想將他培養成你們宗門的柱石?」

  昭昭咀嚼著嘴裡的面,咽下去後才道:

  「這個問題,搖光君也問過,你們昆吾的人,為什麼對這個問題這麼感興趣?」

  天樞道君垂眸不語。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昭昭放下筷子,認認真真地望著他的眼睛。

  「不救一個人,或許需要很多權衡利弊的理由,可是,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救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喜歡我們宗門,不覺得我修為低不夠資格做他的師尊,他還有天賦,能和我其他徒弟做練劍的對手——我沒有理由不救他,這樣說,你明白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她對鍾離舜伸出援手,與當年救謝蘭殊,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因為,她就是這樣容易心軟,善心泛濫的人而已。

  像是有一隻螞蟻從心臟的豁口爬了進去,緩慢地啃噬著血肉。

  在她的字句中,天樞道君平靜地、無聲地感知著這種細密的痛苦,鍾離氏的人生來擅長忍耐痛苦,可這種痛苦與身體外部的疼痛似乎並不相同。

  「我明白了。」

  他抬起眸子,眼底一片黑寂寂的沉靜:

  「但你不能帶走他。」

  昭昭猝不及防,愕然質問:「為什麼?搖光君不是這麼說的!」

  「鍾離氏不聽他的,」他淡聲推翻了搖光君的承諾,「鍾離氏的孩子拜入其他宗門的口子不能開,你或許是好心,但是這個例子一開,鍾離氏就會再次重蹈覆轍。」

  昭昭霍然起身。

  虧她還在心裡反覆誇了這位女修的美貌,卻不想這哪裡是清冷美人,這根本就是個不講道理鐵面無情的冷血人!

  原來熟悉的感覺是這個!

  昭昭轉身就要走,卻聽身後之人忽而開口。

  「但是——」

  「如果你能執掌鍾離氏,選一位鍾離氏的孩子成為你的親傳弟子,未來宗門的長老之一,那麼,他們就不算離開鍾離氏,而是鍾離氏,併入你們明燭山門下。」

  昭昭猛地回過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鍾離氏——併入明燭山門下?

  她是聽錯了嗎?

  昭昭的第一反應是——

  「天樞道君不會同意的,昆吾和搖光君沒有告訴你,我是誰嗎?」

  據搖光君所說,天樞道君如今不在閉關,也沒回昆吾,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

  昭昭雖不知緣由,但預知夢中的未來歷歷在目,她確信他肯定不會死。

  眸色冷寂的女修定定瞧著她:

  「我知道你是誰。」

  「既然知道,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昭昭很是不解,「他只會想廢掉我的修為,將我送返人間,怎麼可能答應將鍾離氏併入明燭山門下?」

  這位女修該不會是自作主張吧?

  聽到「廢掉修為」,他眼睫微顫,回憶起最初在離恨天見到她時說過的話。

  他不否認,那時他說禁止她修仙,無人逼迫,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

  在千年的歲月面前,三年的時光著實渺小,恢復記憶的那一剎那,無數塵封的回憶瞬間吞沒了身為謝蘭殊的記憶。

  天樞道君的一生,為劍生,為昆吾仙境生,醉心至臻劍法,除卻飛升別無他念。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與誰相伴,又與誰過上世俗的夫妻生活。

  作為鍾離氏的後裔、修界的道君,他生存千年的信條,便是剷除一切有礙於他道途的雜念。

  他的情感、他的所思所想,根本無足輕重。

  漫長的歲月里,他以此作為執行一切行動的準則。

  ——直到一念劍劍意失控,那些被他刻意剝離的情緒,報復似的將他吞沒。

  執行千年的準則徹底摧毀。

  他嘗試過一切曾經有效的辦法,最後發現,如果不直面他內心的欲望,他甚至無法前進一步。

  「……假如他答應呢?」

  他其實有諸多藉口用來搪塞。

  比如鍾離氏必須與天樞道君徹底斷絕關聯,失去這個仰仗,鍾離氏才能斬斷腐爛的根基,重新煥發升級。

  又比如,以鍾離舜為首的那些孩子,對她心悅臣服,比起那些心懷叵測、將孩子當做搖錢樹的族老們,她是唯一不帶任何利益交換目的,願意收留這些孩子的人。

  但最後,說出口的都不是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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