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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又露出了一副經過精心設計的哀容:
「可……可奴是來伺候仙子的,這雙手從未做過農活,若是受了傷生了繭,還如何伺候仙子……」
「你三天內把這片地翻好,就是伺候我了。」
昭昭笑盈盈拍了拍他的肩。
「而且實不相瞞,我就喜歡看男子在田裡揮汗如雨的模樣,有種別樣的魅力呢。」
「……」
白狐覺得她是在胡說八道。
「不想干?」昭昭歪歪頭,「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強求,你是塗山仙子送來的禮物,那便只好將你原封不動地送還——」
「仙子的命令,奴自然無有不從。」
白狐咬咬牙,決定忍了這口氣。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還是族長交代的任務比較重要。
昭昭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月夜清輝,一聲又一聲的鋤頭落地聲響起。
白狐脫掉了那一身累贅複雜的紗袍,挽起衣袖,露出他青筋微凸的手臂。
這樣的體魄,看上去倒是與他的外表頗有反差。
坐在樹上的昭昭盯著他的臉瞧了一會兒,道:
「還是變回你自己的模樣吧。」
白狐抬起頭,有些奇怪:「奴這張臉是按照仙子的喜好幻化的,是仙子覺得不夠像嗎?」
「……很像。」
尤其又是這樣相似的場景。
可越是相似,她越能看出他們之間細微的不同。
每一點不同都好像在強調,謝蘭殊的獨一無二。
「我還是更喜歡你原本的樣子,」昭昭從樹上摘下一顆果子扔給他,「不必模仿別人,你原本的模樣就很好看。」
白狐微微一怔。
塗山修媚術的狐狸,皆以能完美複製他人模樣為榮。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誇讚他原本的容貌。
……她還說了喜歡。
修媚術的白狐,只聽過別人心臟亂跳的聲音,何曾有過自己心跳加速的時刻。
白霧聚而又散,白狐褪去偽裝,露出一雙瀲灩勾人的桃花眼。
他期期艾艾地抬眸,試探著問:
「仙子覺得,我與他的模樣,你更喜歡誰的?」
昭昭臉不紅心不跳地騙人:
「你,肯定是你,你要是今晚能將這片地都犁好,就更招人喜歡了。」
白狐也心知她是在哄他。
不過少女容色秀美,瞳色清亮,就算是說騙人的假話,也是那副真摯動人的模樣,叫人聽得心裡舒坦。
白狐掩唇輕笑:
「仙子若是只塗山狐狸,定然天賦異稟,叫天下男子都拜倒在仙子的裙擺之下。」
「是嗎?」
昭昭將摘來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帶著淡淡酸澀的果子在唇齒中蔓延。
「也有人曾與我說,要與我長訣,永生不再見呢。」
白狐不以為意:「天下男子何其多,總有那麼幾個不識抬舉的,仙子何苦拘泥於那一顆歪脖子樹?」
坐在樹上的昭昭晃蕩了一下腿。
她笑了笑:
「你說得對……獎勵你今晚只用犁一半的地。」
白狐:「……」
那也還是很多啊!!
-
搖光君離開後的琅嬛福地,又恢復了往日的靜寂。
杳無人煙的秘境內,雲隨風翻湧,鳥鳴於林深之中,泉水淌過微微動盪的溪底,天地間似在醞釀什麼異變。
端坐崖邊的雪衣道君如冰雕玉像般巍然不動。
時間流逝變得虛無縹緲,對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所知所感,唯有奇經八脈中遊走的靈力,和靈府識海中即將衝破壁壘的精神力。
他已經在玄同道九境僵持了百年,離飛升大成只差三個小境界。
到了這等修為境界,每進一寸便是數百年乃至數千年的積累,甚至有時候,僅僅努力不夠,還需要天賜機緣才有希望。
雲夢澤是天譴劫難,也是上天賜予他的機緣。
只要抓住這次千載難逢的機緣,他便可再上一個小境界,離飛升大成更近一步!
蒼穹之上,隱雷在雲中醞釀,一場雷劫很快便要落下。
然而本該將全部靈力都用來護住己身的天樞道君,卻將靈力集中,竟將碎魂深淵的瘴氣全部吸入體內——
轟隆隆!!
雷聲帶著天崩地裂之勢炸開。
一道紫色閃電在天與地間劈出一條道,萬鈞雷電仿佛天罰般降落人間,直直朝著那道雪色身影而去!
噗嗤——!
即便早已做好了準備,但當那劫雷真正落在身上時,天樞道君仍覺得整個人都像要粉身碎骨般劇痛。
噴涌而出的血染紅了衣襟,他並未看上一眼。
視線盡頭,是碎魂深淵下猙獰扭曲的瘴氣。
似乎察覺到有人想借劫雷伴隨的天地清氣淨化它們,瘴氣如猛獸嘶吼般翻湧,一浪接一浪地衝擊崖壁,像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吞沒。
他漠然垂眸,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本該淬鍊劍心的天地清氣,一點一點地被碎魂深淵的瘴氣吞噬。
它吞噬一分,他便再渡一分。
他渡一分,這助他破境的清氣便又少了一分。
若是昆吾的長老們知道他來琅嬛福地閉關,是為了將千載難逢的破境機會浪費在區區一個碎魂深淵身上,只怕舍了這條命不要,也會阻止他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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