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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發生了什麼?
他的意識,為何出現了須臾的空白?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嵐煙仙子更大氣的修士了!」
拿到一念劍的昭昭欣喜若狂,沒有注意到對面青年的神色。
拔劍出鞘,如月輝皎潔的寒芒掠過眼眸,劍身與劍鞘擦過的一瞬,昭昭耳畔似乎還聽見了劍靈的一聲清鳴。
就算是昭昭對劍再一竅不通,也能感覺出,這應是一把好劍。
……不過師嵐煙能大方的借給她用來挖礦,應該也只是她眾多好劍中的一把吧?
昭昭沒往深想,握住對她來說有些沉重的長劍,揮劍便對著那塊符山玉砍了下去——
錚!
昭昭幾乎沒感覺到什麼阻力,仿佛切菜般,輕而易舉地就將符山玉劈成了兩截!
昭昭驚奇地哇了一聲,毫不害羞地讚美自己:
「第一次用劍就如此利落,我真厲害!」
天樞道君默然垂眸,透過緞帶看著劍身上那一個微不可查的豁口。
他數年前去鬼界平亂,斬殺數十萬妖鬼時,一念劍的損傷也不過如此了。
雖有些憐惜自己的佩劍,但既然是從自己手裡借出去的劍,他斷沒有反悔的道理。
兩人入了洗墨山脈,途遇稀罕礦石,他還會一一為她指明。
「這是月輝石,可做劍鞘。」
「那個是龍焱鐵,鑄劍時加入,揮劍時會有烈火附著劍身。」
「還有天極鋼,可製成重劍,有劈山斷海之力。」
昭昭聽著他的逐一介紹,像鑽進米缸里的老鼠。
這個聽起來很厲害,那個看上去不帶走也很可惜,不知道曜靈以後會需要哪種劍,乾脆統統都帶走好了。
收穫頗豐的昭昭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礦石洞窟光線昏暗,唯有上方的縫隙偶爾落下幾束光。
少女就踩在那幾束光落下的影子上,像在玩什麼跳格子的遊戲。
一步,又一步,好像永遠都不會落入黑暗之中。
「嵐煙仙子,你陪我找了這麼久的礦石,要不然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去完成你的任務吧。」
拿到的礦石多得昭昭自己都數不清,師嵐煙雖沒有說什麼,但昭昭也不是個得寸進尺的人,也是時候收手了。
然而她身後的「師嵐煙」卻道:
「無妨,你還有什麼想要的,我陪你今日一併都拿了吧。」
畢竟,這應當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天樞道君想到了方才意識失控的須臾片刻。
雖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間,但他感覺到,那是他血肉中屬於謝蘭殊的部分在蠢蠢欲動。
修道之人,既修身,也修心。
記憶對普通人而言虛無縹緲,但對修士來說,記憶實實在在存在於靈府神識之中。
作為謝蘭殊的那三年記憶,與他本體的經歷極為割裂,所以,即便是恢復了記憶,也無法與原本的神識融為一體,只能游離在他的靈府之中。
如無意外,這三年的存在本該被更龐大的本體壓制,絕無浮出來的可能。
但剛才那一瞬間——
天樞道君知道,那不是謝蘭殊控制了他,而是他自己,與謝蘭殊的思維共通了。
他之所思,便是謝蘭殊之所思。
……這太荒謬。
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昭昭不知他心頭所想,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你對我真好。」
回過神來,聽到了她輕聲細語地說出這一句,天樞道君心中一凜。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這不是在說他,而是在說師嵐煙。
他想起當初在離恨天外,師嵐煙氣勢洶洶尋她麻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不過數月時間,這兩人竟能結交成為好友。
「……我記得,當初在離恨天,我還對你動過手,為何還覺得我好?」
「當初在離恨天的時候,要不是你給我丹藥法器,可能我這輩子都沒辦法修道,只能灰溜溜地回人間。」
這一路,如果沒有業火紅蓮傘的保護,她不知已經死了多少次。
哪怕師嵐煙最初對她有過惡言相向,但此後發生這麼多事,昭昭對她仍是感激的。
既是感激,昭昭便沒法允許欺瞞下去,哪怕她無法預測師嵐煙知道後的反應,這話,她也必須要說。
昭昭低垂著頭,似在心中糾結許久,道:
「所以,我不想騙你,你替我尋的這些稀世礦石,我會用來鑄一把劍。」
覆著白綢的雙眸似有所感地顫了顫雪睫。
「你要鑄一把怎樣的劍?」
幽暗洞窟中,一束光穿過漂浮的塵埃,落在了少女琥珀色的眼底。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
「我要鑄一把,能殺天樞道君的劍。」
周遭一片寂靜。
寒涼濕潤的空氣中,一滴水從洞窟上方滴落,激起水珠落地的響聲,在洞窟中悠然迴蕩。
「啊……」溫潤如玉的青年用一種奇異的語調緩聲道,「你要殺,天樞道君?」
昭昭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何人,她心中滿是忐忑,有那麼一點點後悔,怕師嵐煙知道自己要殺她的心上人後會與自己絕交。
但她又知道,如果不告訴師嵐煙,她沒有辦法開開心心地帶著這些東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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