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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七年,她從不曾忘懷過。
驀地,杜丹蘿想起昨日杜嬤嬤說齊衡玉宿在竹苑兩日時她痛得發顫的心,想起上一回齊衡玉來正屋,自己吐了他一身時他那薄冷、失望的眸色。
種種情緒催著她開口回答了神醫的問題。
她說:「遭過劫。」
榮氏臉色一白,先是狠狠地剜了杜丹蘿一眼,而後才與神醫說:「是花燈節的時候被人牙子搶去了,不過僕人們發覺的快,也沒釀出什麼大禍來。」
聽得這話,杜丹蘿難堪又屈辱地闔上了眼,那些刻意壓在心底的回憶翻江倒海般往上涌,腌臢恥辱、陰暗潮濕,男子黏膩的如毒蛇般的目光一齊向她襲來。
「夫人。」朱嬤嬤高呼一聲,眾人的視線也往杜丹蘿身上探去。
只見方才還好端端的她此刻卻已彎下了身子,慘白著臉不斷嘔吐。
*
榮氏回遼恩公府時面色陰鬱不已。
杜丹嫣走來花廳給嫡母請安,榮氏本是懶怠搭理她,可憶起她對李氏的承諾,便耐著性子把杜丹嫣喚到身前,「你不願嫁去伯恩府做續弦,那我問你,齊國公府的妾室你願不願做?」
以遼恩公府如今的權勢來說,將個庶女送去齊國公府做妾實在是有些跌份。□□/氏本就疼愛杜丹蘿,且還因幼時的事對她多有歉疚,是以不得不多為她打算幾分。
齊衡玉總不能一直無子,若是讓外頭的良妾生,倒不如讓杜丹嫣去生。
左不過賠進去個奴婢生的庶女罷了,他們府上可還有四個庶女呢。
憶起那位英武郎秀的姐夫,杜丹嫣忍不住靨間一紅,她羞赧得好半日都抬不起頭來。
榮氏沒了耐性,追問道:「你若不願,我再替你另擇個夫婿就是了。」
沒等她說完這話,向來膽小的杜丹嫣卻不知從哪兒生出來些勇氣,只見她直視著榮氏威勢積重的面容,答道:「回母親的話,嫣兒願意。」
*
明日便是杜丹蘿的生辰。
齊衡玉思忖了半日,還是打算如往年一般送盆名貴的蘭花當賀禮。她愛孤高自賞、清高自許,便讓她與蘭花作伴,也好解些煩悶。
靜雙與落英兩人立在書房桌案前聽候差遣,便見齊衡玉手裡把玩著羊脂玉蘭環佩,身前燈盞暈出的光亮搖搖晃晃,讓人辨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半晌,齊衡玉才盯著手裡的玉佩譏誚一笑道:「她那般厭我,我送什麼都一樣。」
說著,他便把這羊脂玉蘭環佩往多寶盒裡一扔。
靜雙認得這環佩,正是世子爺與夫人定親時的信物。眼瞅著世子爺好似不甚開懷的模樣,他有心想勸一勸,卻聽外間響起了雙菱的聲音。
「世子爺,夫人請您去松柏院一敘。」
話音甫落。
書房內霎時鴉雀無聲。
這還是杜丹蘿進門三年以來頭一次派人來請世子爺去正屋,如今外頭夜色沉暮,請去正屋是為了何事再明顯不過。
落英忙笑道:「爺快些過去吧,別讓夫人等急了。」
齊衡玉坐在扶手椅里巋然不動,雖不曾立時答話,可他那叩在桌案上微微顫動著的指節卻顯露出此刻他洶湧的心潮來。
這是杜丹蘿第一次向他低頭。
他緩緩從扶手椅里起身,方才走到外間的廊道上時,卻見外院的角門處跑來個眼熟的婆子。
夜色迷濛,當關婆子一徑跑到齊衡玉身前時,他才憶起這婆子是在竹苑伺候婉竹的人。
可竹苑裡的婆子怎會好端端地來了齊國公府?
「爺,姑娘發了高熱,已經開始說胡話了,還請您過去瞧瞧。」關婆子顫抖尖利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色下顯得格外清晰。
作者有話說:
女二的人設也很豐富噠。
結局也安排好了,放心!
第10章 憐惜 心疼她、憐惜她。
關婆子大汗淋漓,藏著哀求的眸子在迷濛的夜色下顯得格外透亮,她是齊國公府的家生子,卻因性子憨直和善而時常被別的僕人擠兌。
她偏偏就是這樣莽直的性子,此刻也為了婉竹來勢洶洶的病情著急。
齊衡玉立在檐角宮燈之下,身形頎長,夜風打著旋兒般拂來,捲起他似蝶翼般的衣擺,襯得他格外清貴孤傲。
他望過來的眼裡清冽無瀾,仿若一波泛不起漣漪的潭水,叫人瞧不清它池底的光景。
關婆子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墜。
「靜雙,你親自去回春館跑一趟。」齊衡玉吩咐了一聲,便越過了關婆子,一逕往松柏院的方向走去。
靜雙瞧著關婆子呆呆懵懵的神色,邊目送著齊衡玉的身影淡隱在夜色之中,邊說道:「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您只去門房那兒尋我就是了,何必鬧到世子爺跟前?」
餘下更難聽的話語靜雙沒有說出口。
譬如婉竹只是個外室,她生病也不過是小事一樁,世子爺怎麼會在意?
更何況還撞上了世子夫人邀爺去正院留宿。
這外室,就更不值一提了。
關婆子嘆了一聲,訥訥地應下。
*
齊衡玉腳踩在九曲十八拐的迴廊之上,每走的一步都覺得腳步沉重,錦靴踩在泰山石上砸出的沉悶聲響如驚雷般炸開在他的耳畔。
身後的落英見他腳步匆匆,只以為是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松柏院與夫人見面,不曾想此刻齊衡玉腦中閃現的是那雨幕連連的夜裡,婉竹蹲著身子為他止血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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