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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宋煊甚至不曾向下邊望一眼,卻仍是注意到了已然修葺了大半的瀟瑜峰。

  蒼茫白雪將峰頂遮掩了大半,但那山間小徑卻被人清掃的十分得當,整個瀟瑜峰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齊整秀麗,卻又顯得孤寂異常。

  但無論如何,這些宋煊現下都並不在乎。

  幾乎比往常還要快的速度,宋煊終是趕到了茗雪居。

  如往常那般徑直打開茗雪居的大門,卻不知是否是因由天氣嚴寒、頭腦昏沉,宋煊一瞬竟不知今夕何夕,莫名有了種恍如隔世之感。

  許是離開時,正是時值仲秋吧。

  「阿煊?」

  這時,一聲熟悉的、含著疑問的呼喊喚回了宋煊的思緒。

  宋煊回神後也下意識地朝向那處看去,便和百無聊賴地坐在茗雪居院中煎著藥的林霽霜對上了眼。

  下一秒,林霽霜毫無徵兆地猛然站起,就連手中的扇子也無意地掉落在地上,還是那般不加遮掩地、誇張地展現著自己的情感,「阿煊,你終於醒了啊,可嚇死我了!」

  「嗯,勞師兄掛懷,我已經無礙了,」宋煊溫聲言語著,卻是不曾停下腳步地向內室行去。

  林霽霜不由一怔,卻是將所有的話語皆吞了下去,正想阻攔宋煊但又遲遲沒有動作。

  在他猶豫的這短暫的時間內,宋煊已然徑直進入了內室。

  本想如往常那般喚出一聲「師尊」,然後等待著方暮舟無論如何都會給予他的回應,但那口氣提了上來卻終究是哽在了喉中。

  宋煊向屋內環視一圈,確認沒有見到另外的身影后便順勢帶上了門。

  關上的木門於宋煊而言便如同一道屏障,將他與世間萬物完全隔絕開來,而面前這一眼便能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房間便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也是他心之所願的庇護所。

  直到這時,宋煊方才敢將目光盡數聚焦於那個身影之上。

  為了不壓迫著後腦的傷口,方暮舟便面向內側躺著,如墨長發隨意鋪散在枕上,裸露出的肌膚盡顯蒼白之色。

  分明只幾日未見,方暮舟卻似乎又瘦了一圈,整個人宛若一尊極易破碎的白淨瓷器、又如同一塊輕易便會融化的潔淨冰塊,仿佛稍有不慎便會完全消逝、再觸碰不到。

  只這一眼,宋煊便再忍不住心中一瞬便達至頂峰的懊惱、自責與酸澀,眼眶也霎時蒙上了一片氤氳水汽。

  但就算宋煊十分清楚、現下方暮舟不能看到自己這幅可謂狼狽的模樣,卻仍是稍稍側過臉,拂去了面上將要滑落的液體。

  而後再轉過身時,宋煊已然恢復一般,強撐著一副佯裝起來的正常神色,這才緩緩踱步至床前,輕聲喚了句「師尊」。

  但這次,卻沒有人能夠第一時間給他回應了。

  「師尊,你會醒來的,對嗎?」宋煊硬是擠出了一絲笑意,盡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

  宋煊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摩梭著方暮舟的面頰,目光卻逐漸由滿是心痛變為極致的溫柔。

  「師尊,抱歉,又要你獨自一人面對這些。」

  「不過這次,換我等著師尊便好,師尊……千萬不要讓我等太久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墜子

  方暮舟此番著實是大病了一場。

  白日昏睡著的時間愈發的長,除去胸口若有似無的微弱起伏,上下皆難以再尋找到生人的氣息。

  然而如此倒也還好,緣由每每深夜才是難熬的時刻。

  一到深夜,方暮舟便渾身發熱、不住地咳嗽盜汗,面頰之上因此染上了些病態的潮紅,而後更是乾嘔不止,肚子裡沒有東西竟是生生嘔出了血絲。

  宋煊看在眼裡便是心疼到窒息,內里肺腑臟器也都跟著抽痛不已。

  每每這個時候,宋煊便將人扶起,使方暮舟能夠以一個較為舒適些的姿勢,趴在自己肩上。

  而宋煊則在方暮舟痛苦難忍時,不住地輕揉著他的後心,同時施以靈力,只為讓方暮舟能夠好受些許,也是將自己的體溫渡些給他。

  如此姿勢持續到方暮舟症狀漸輕之時方才結束,此時,宋煊已是腰酸背疼、肩脊麻木,但他仍是甘之如飴、日復一日地做著這些看似毫無意義之事。

  畢竟事已至此,外力介入以及所謂的運功療傷對於方暮舟而言,已然皆無了意義,甚至牙關也始終緊閉著,就連餵藥也變成了件難事。

  宋煊推了所有的事情,亦是借著休養生息的名義,每時每刻地陪在方暮舟身側,無論何事都親力親為,不肯遠離一步。

  多數時候,宋煊都只是靜坐在床側的椅子上,困了便倚在床頭眯一會兒,其餘時候便幾乎毫無停歇地同方暮舟說著話,是心裡話、也是曾經未曾說出口的話。

  「我同師尊初見其實應當算是一年初始之時,如今算來快要第三個年頭了吧,說起來當真是奇幻呢。」宋煊說著便自嘲地笑出了聲。

  「分明這麼短的時間,我卻也沒能時時刻刻陪在師尊身側,白白讓師尊承受了一年的思念之苦,當真是我的錯……」

  宋煊一面俯下了些身子,一面牽起方暮舟的手,輕輕以面頰貼了上去,實在隱藏不住疲憊卻又溫和至極的目光始終聚焦在方暮舟蒼白到病態的面上。

  雖說知曉可能性幾乎為零,宋煊卻仍是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著,那雙溫潤柔和的杏眼能毫無預兆地睜開,再像往常那般將無限的愛意僅僅投向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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