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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雖不大,但半路願意跟隨趕路的人還真不少。要麼是遠走投親的散客,要麼是也有小批貨物要運送的行旅商人,他們很願意湊成一波大些的隊伍,人多勢眾,對沿路的匪徒也有震懾力。
霍忍冬他們六人跟著商隊出發後,一路上又遇到幾個背著破包袱請求隨行的農民,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也不知道流浪了多久。
商隊很容易都同意了,王大膽甚至還熱情地分給他們食物和水。
武國正值災年,要說食物還真拿不出來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一點糙米、玉米碴子混著沿路挖的野草,放了一丁點的鹽。
然而這些逃難投奔親戚的流民,早就身無分文,他們連樹皮草根都吃,若是運氣不好連這些都找不到,就只能吃觀音土了。
除了身上一套破布麻衣,他們什麼值錢的家什都沒有,許多人還被逼迫到賣兒賣女。
王大膽這一碗稀粥,簡直猶如上天的恩賜,那幾戶流民千恩萬謝,抱著碗萬分珍惜地小口舔食。
阿米頗好奇,湊過去問。
王大膽擺擺手:「害,這年頭若不是過不下去,誰家捨得賣地賣房,沒了地,俺們農民就啥也不是。當不成佃戶,就只能當流民。」
「誰家沒個難處的時候,這點不值錢的東西,不足掛齒。」王大膽說得自然,阿米頓時對這個滿面絡腮鬍的粗獷大叔肅然起敬。
肚裡有了食物,人就有了力氣。
這幾乎讓流民感激涕零,一路上便主動幫著商隊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砍柴挑水之類。
「小兄弟,還有兩位姑娘,要不要也喝點粥?這長途跋涉的,不吃點東西不行。」王大膽也來問他們了,但霍忍冬六個早已辟穀,修成法體後是不用飲食的。
阿米謝絕了他的好意,說他們自己帶了饃饃當乾糧。
霍忍冬出身鄉野,小時候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對這些情況並不奇怪。
但宋瑜從小所生長的環境頗為單純,她又貴為宗主之女,養尊處優,所知所學大都來自父母、教習和師兄弟幾個,並不像戚慈從小歷經磨難、看遍生死。
因此日月宗的幾人,除了年長的宋幻,他們四個對世事人情完全不熟悉。
宋瑜見那些流民實在可憐,裡頭還有一位母親,自己骨瘦如柴,幾乎看不到胸脯,還堅持給嬰孩哺乳,不知孩子喝到的是母親的乳汁還是血液。
宋瑜不忍:「兄長,不若我們給他們一點錢財?」金銀於修真者實如糞土,一點用也沒有的。
宋幻面目溫和地看著她:「瑜兒,你能救得了眼前人,卻救不了更多的人。況且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連家宅、田產都無,貿然拿著那麼多銀子,只會徒添危險、惹禍上身。」
宋幻轉過頭:「霍仙子以為如何?」
霍忍冬點頭:「宋道友說的沒錯。這些人與牛家村村民不同,身無倚仗,金銀帶在身上反而無法使用。」
見宋瑜眼巴巴地望著,她想了想:「但若是幫上一幫,還是可以的。」
大家都是志氣相投的少年郎,霍忍冬細細說了以後,他們很快附和。
趁著商隊在水源邊駐足休息的功夫,阿米三人轉頭去了林子裡,宋幻則帶著宋瑜和霍忍冬來到了流民堆中。
「這位大姐,打擾了。」宋幻彬彬有禮前去打招呼。
那位抱著孩子的母親見著陌生人略驚了一下,下意識抱著孩子往後瑟縮。
但她看他們三人衣著乾淨,尤其宋幻還是秀才打扮,便格外謙卑低下:「秀才老爺有何事吩咐?」
宋幻便指著她腳邊放著的幾根焉巴巴地野菜:「在下長途車馬、略感不適,您采這幾株地錦草可治中暑暈厥,不知可否賣給在下使用?」
話音落下,周圍的人誰也沒反應過來。
別提那位母親了,不少流民都湊過來:「啥,臭蕨菜還能治病?」
「這東西沒啥吃口,要不是餓得慘了誰會吃它,沒想到竟然還是味中藥哩!」
「剛才,秀才老爺說要拿錢換臭蕨菜麼?」
那位母親雖傻傻的反應慢,但聽了此話,忙捧了那幾根草藥遞給他:「這東西不值錢,俺們只是隨便果腹,秀才老爺要儘管拿去!絕不敢賣的!」
宋幻三人見她心地良善,也不貪財,便也放心下來。
霍忍冬接過婦人手裡的草藥:「拿了東西,有買有賣是道理。大姐若不要銀子,不然,我和兄長、妹妹替你們看診,也算是回報一二。」
眾流民譁然。
尋常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一定有機會去請一次大夫,都是胡亂用些村里土方,治不治得好看天意。誰想到逃難的路上還能遇到真大夫。
宋幻這時適時地亮出自己的身份:「家中幾代行醫,我時常替父坐診,我這兩位妹子也通藥理,尋常小病可以治的。」
說著,他們三人竟然就地坐下,儼然一副要看診把脈的架勢。
那位戰戰兢兢的母親便成了第一位病患。
霍忍冬伸手搭在她瘦得和柴火棍一樣的胳膊上,隨後從包袱(實則是儲物袋)里取出紙筆、藥丸並一包銀針。
「大姐氣血兩虧,需要好好調理。我先給你施針,再附藥方一張。這些草藥在野外都可尋,你們稍微注意便可採集一二,不費什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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