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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是我要報的仇,和你們無關!」
對峙間,方才那輩分最高的長老突然間出聲,呵斥道:「夠了!」
「韓岻,你們真的是昏了頭了!為了修為,什麼邪法都敢嘗試?簡直毀了我們秋水鎮的名聲!」
「來人,將韓家人全部拖去宗祠,每人打三十雷公鞭,韓岻打一百鞭,再送去思過崖面壁十年!」
十年聽著多,對修士來說,如同滄海一粟。
顯然,秋水鎮的世家們不想鬧大,只想把這件事輕輕揭過。
眼看有人去拖韓玉芝,霍忍冬「噌」的一下拔出劍來。
「不行。」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死寂。
那白衣老頭狐疑:「怎麼,我們替姑娘做了主,你還不樂意?」
韓玉芝原本聽要打三十鞭、面壁十年這刑罰未免太重,此刻終於忍不住了,借著別人的攙扶顫顫巍巍站起身來。
霍忍冬在她眼裡還是過去那個鄉野凡女。她眼裡永遠是她挎著粗布包袱懵懵懂懂進門來的景象。
起先霍忍冬在韓家人面前一直退讓、忍耐,所以韓玉芝說話從來都不客氣、尖酸刻薄。現在她身旁有人撐腰,那股勁就又升了起來。
「韓廬哥哥雖然有錯,也罪不當死,卻被你一劍砍殺。再說了,你明明就沒事,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裡,憑什麼要我們還債!為了一件沒發生的事喊打喊殺,霍仙子好威風啊!難道你的命就貴重,我的命就賤了麼!」
霍忍冬抬眸看向她。
那個眼神,竟有一瞬間像極了廟宇里供奉的修羅。韓玉芝遭到了驚嚇,猛地閉了嘴。一時間為她氣勢所迫,嘴唇顫抖,再也沒說出一句話。
白衣老人打圓場:「既然事情原委已明,害你的人你也親手殺了。縱使韓家有錯,我們也不可能容許你真的在秋水鎮一再殺人。」
「是啊,三十鞭子和面壁十年,已經不輕了。」
「韓家得了教訓,定洗心革面做人。」
霍忍冬握劍的手指都在顫抖。
在夢聞道造就的噩夢裡,韓家人邪念畢露後,她萬念俱灰,日日忍受詛咒侵蝕自身之苦,做夢都想殺了韓廬。
韓廬是死了,韓拓和韓山也死了。但當年知情的韓玉芝呢?囚禁她的丫鬟僕婦呢?一眾幫凶呢?含冤而死的其他平凡女子呢?
韓岻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暗殺、偷襲他們,她恨不得將韓家人碎屍萬段。
可圍觀的其他人都在說:
「你的未婚夫都已經死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是啊,放過他們吧,給自己積點德。」
她提著劍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所有人都在勸她,秋水鎮的世家們不過是一丘之貉,哪裡來的什麼公正道義。
和韓家狼狽為奸的世家們說:「他只是一時糊塗。」
說:「難道要因為個人恩怨,引起白玉京動盪,要讓整個韓家給你陪葬嗎?」
說:「如今修真界危在旦夕,黑域裂隙越來越大,障毒彌散,正道修士們正在團結的緊要關頭,你也算出身大宗門,要以大局為重啊!」
一道道的聲音嗡鳴,刺得耳膜生疼,吵得她不能思考。
但霍忍冬知道,如果她此刻放開劍,她會從此萬念俱灰,如同行屍走肉。
魔由心生,韓家就是她的心魔。
她小時候聽爹娘講,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人在做、天在看。
她也是這麼理解的,想著終有一日,老天爺會懲罰惡人。可最終,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然還在包庇他們。
落日劍被她捏得發顫。
最後,霍忍冬鬆開了劍。在劍差點掉在地上時,有人替她握緊了劍柄。
她一下驚醒,視線從四周一張張陌生、扭曲的臉上滑過,幾乎和那場噩夢重疊,最後才凝固在戚慈臉上。
他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從頭到尾,他臉上甚至連驚慌都沒有。
白髮男人氣勢逼人,圍觀的諸多世家心裡咯噔一聲,他們根本沒料到霍忍冬身後會有一位元嬰道君!
而韓岻目眥欲裂:他竟然結嬰了!
戚慈站在霍忍冬身邊,望著面前一群人,冷聲道:「你們都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置喙。」
「換成你們差點被害死,也能這樣氣定神閒?」眾人被說得面紅耳赤,卻不敢反駁一位元嬰道君。
方才那白衣老者也不想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急促喘氣。
韓玉芝發覺氣氛不對,悄悄扶住房柱,想要趁著沒人注意,一步一步挪到後院逃跑。
戚慈瞥了眼她,低聲問:「你想殺她麼?」
霍忍冬沉默片刻,冷著眼點頭:「想。」
白衣老者一愣:「萬萬不可呀!」
「在秋水鎮殺人,會生亂子的!」
「我們立刻將韓家人逐出白玉京,永世不得入內。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霍忍冬聽他們七嘴八舌,嘴角一勾:「好。」
旁人都露出了輕鬆的神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語氣那樣輕柔、怪異。
第105章 天地闊、且徜徉
看著眾人紛紛露出滿意、放心的模樣,霍忍冬自嘲一笑。
果然,她還是大家眼裡的那個並無權勢,也無甚威脅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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