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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燦爛如錦,整個村落蟄伏在這漫天雲霞之下,宛如一個美麗寧靜的夢中故土。
望著熟悉的故土,霍忍冬沒有任何回到家鄉的興奮感,她有的只是驚恐。
方才已經試過無數遍了,她一身靈力仿佛不存在一樣,根本感覺不到丹田神識的存在。
自己又變成了任人宰割的凡人。
不但如此,對於韓廬說的話,她無法反駁,或者做出自己想要的任何反應。她只是扮演著「原本的霍忍冬」這個角色一樣。
如果韓廬不在身邊,她倒是可以自由活動,卻也無法走出小院一步。
仿佛她必須照著「離開小草村——去往白玉京成親——被詛咒後死去」這樣的設定走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韓廬租來一輛馬車,停放在小院門口,急匆匆準備上路。
從前她被愛情沖昏頭腦不覺得古怪,現在看看,處處都是破綻。
韓廬原本不受家裡待見,連遊歷的盤纏都沒有,淪落到要吃野果飽腹。怎麼一和家裡匯報結親喜訊,就變了個待遇?她這個民女會如此重要嗎?
那張臉原本在記憶里逐漸模糊了,現在又重新清晰出現在面前,但霍忍冬心頭的滔天恨意已被冰冷取代。
她知道韓廬對她是有感情的,但這薄弱的感情不值一提,嬌妻美妾於長生不老相比——他根本不用選擇。
馬車兜兜轉轉,趕路的時間過得極快。
當霍忍冬撩開車簾,看見面前一座人來人往的城鎮,和鎮門口熟悉的牌樓。
「秋水鎮」三個字,幾乎是她的噩夢。
如今,這噩夢又回來了。
故事還按照設定好的劇情進行,韓廬帶著她見過家主韓山,以備嫁之名安置在偏僻小院裡,一堆丫鬟婆子守著她。
第二日被測試過靈根,後來身體逐漸虛弱,韓家請來許多大夫看診,卻無一奏效。
霍忍冬一直在嘗試逃離,但這一次,故事的分叉卻出現了。
秋水鎮裡沒有出現那個救她於水火的白髮公子,她也沒有得到任何出逃的機會。
即將死去的恐懼幾乎吞噬了她全部理智。
霍忍冬艱難握住剪刀,想要毀掉埋藏在房間屋內的詛咒黃符。
她滿頭是汗,剪子抵住面前的矮凳,卻怎麼也扎不下去,她的身體不聽使喚,雙手綿軟得像是工具人。
有一股難以抗衡的力道架起她的雙臂,制衡著渾身力氣。
努力良久,剪刀脫手掉落,霍忍冬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乒桌球乓」的聲音驚擾了外間留守的丫鬟僕婦。
「怎麼了怎麼了?」
幾個人進來,踢開剪刀,二話不說將她拽起來。
一個僕婦冷笑:「姑娘身子虛弱,還是回床上躺著吧,小心傷到自己。」
「來人啊,你們將棉被外側裹上麻繩,省的姑娘跌下床。」
「還有幾日就嫁人了,可消停消停吧。」
若還有法力在身,幾個僕婦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就算是對韓家也有一戰之力。
但此時身上紅丹詛咒已經到了後期,霍忍冬沒有戚慈幫助,根本無從反抗。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婆子們拖上床,像犯人一樣團團綁住手腳。
她們給她嘴裡塞著布團,防止咬舌自盡。
那些僕婦丫環圍在床邊看著,臉上是古怪的笑意。不像是看活人的,反倒是看什麼將死的東西。
不——不!!!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嘗到眼淚苦澀的味道,可並沒有奇蹟出現。
此後七日,霍忍冬和韓家預料的一樣,漸漸失去五感,她再也無法掙扎一下。
仿佛這……就是『紅丹材料』原本的宿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某一日,韓廬、韓山一行人來到了這個破敗的小院。
霍忍冬已經聽不清聲音、說不出話,她眼前忽明忽暗,只能看到幾個扭曲的鬼影。
躺在床上原本明眸皓齒的美人,如今枯槁得直剩一把骨頭,雙頰凹陷、面無人色,只剩最後一口氣。
「丹成……煉製……」
「待我作法……大功告成。」
韓家人圍在她床邊在說些什麼,霍忍冬艱難睜眼,她心頭警鈴大作,可此刻病入膏肓,早已回天乏術。
韓山不知是施展了什麼法術,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出現在房間內,宛如活物,一點點朝著床上的女子挪過來。
她想要動彈,雙手腕和腳踝卻被麻繩綁住,只有眼淚不停的流,鹹鹹的落入口中。
在韓家人的冷眼旁觀中,那團黑漆漆的東西像潮水,逆流而上一點點攀附至床沿,然後是被角。
霍忍冬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纏住了雙腳。那些黑色東西沒有實質,她的身體是普通人,而那鎖住她的力量卻非常有力,她的掙扎宛如孩子和大人的差距。
慢慢又有新的黑絲從床下湧上來,像潮水吞沒她的雙臂、肩膀。
絕望無聲蔓延。
當頭顱也被覆蓋時,霍忍冬死死盯著面前的韓家人,直到視線徹底變黑。
她的身軀變冷、四肢變僵、連微弱的呼吸也漸漸消失。
天旋地轉,黑色的力量蠶食她的身軀,霍忍冬如同一塊棉花糖,從身體到靈魂都漸漸融化。
幾人爭奪著從黑色絲線里析出的幾顆紅色丹藥,赤紅的顏色,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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