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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硯舟卻微微皺眉,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他怎麼覺得,這人如此熟悉。

  顧遠洲是第一中學的名人,每學期開學典禮都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講話的那種。然而,薛硯舟升起的感覺並不是對這張臉,而是這個人。

  可是,他們明明從來沒有說過話。

  「我……」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又聽顧遠洲說:「我怎麼覺得,我們兩個認識,像認識很久的……朋友。」

  是啊。

  這種熟悉感,甚至讓薛硯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點了點頭,只說了三個字:「嗯,你好。」

  為了掩飾心裡的不對勁,薛硯舟拿出縣誌開始朗讀。

  「七月十五中元節,是巍嵬縣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中元節源自上古時代的信仰,在這一天,無論工作如何繁忙,一家人都會團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在這一天,生門大開,巍嵬縣各處都充滿生機……」

  早讀過後,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還是昨天的語文老師,戴著黑框眼鏡,拿著一個搪瓷杯走了進來。

  他打開書,開始講解《巍嵬縣縣誌》中的古文部分。

  這些古文,傳承自很久以前,甚至連字體都是已經許久不用的小篆。

  但是,為了讓學生們充分了解本縣的歷史文化,第一中學的老師都堅持使用原汁原味的教材。

  教學難度有些大,語文老師連著抽查了幾個學生,都沒一個能將上古史部分完整背誦翻譯。

  「顧遠洲,你來。」

  顧遠洲站了起來,開始背誦。他的聲音很好聽,背誦艱澀難懂的古文時,也沁人心脾。

  講解的時候,他的語調節奏都恰到好處,甚至比語文老師還要生動。

  老師很滿意,點頭道:「很好,坐下。」

  「你們都要像顧遠洲同學學習,老師也是為了你們好,不能熟練背誦理解縣誌的話,你們怎麼在高考中考取前十名,又怎麼能去外面開燒烤店,讓其他人知道我們巍嵬縣?」語文老師推了推眼鏡,「人,是要有理想有抱負的。」

  第一排不知哪個學生,輕聲說了句:「我覺得,巍嵬大學也挺好的。」

  他的聲音其實很小,幾乎是氣音。只是,這位同□□氣不太好,說話的時候老師剛才停頓下來。

  場面,有些尷尬。

  語文老師看向他,神色有些扭曲:「站起來。」

  第一排的同學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薛硯舟托著下巴,想著何必呢,乖乖准守學校規則,好好活下去不好嗎?

  嗯?活下去?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想。

  從今天早上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對勁。

  「你以為巍嵬大學不錯,可是這樣永遠只能踏步不前……」

  語文老師開始訓斥第一排的倒霉蛋,薛硯舟漫不經心地

  看向窗外。

  他們的教室在三樓,靠近學校的圍牆,從這個角度看出去,恰好能看見後山。後山的地形很奇怪,是一排又一排的小土包,整整齊齊的。

  每一排的小土包旁邊,都種了一棵槐樹。

  環境清幽,安靜,是本地青年男女約會的最佳去處。據說,在後山互相表白的男女,可以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

  嗯?那是?

  薛硯舟猛地坐直身體,看著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翻牆進來。不得不說,那男生翻牆的動作利落又好看。

  他向後退幾步,一個助跑,在牆上連踩幾步,手再一撐,整個人就如同蝴蝶般翩然落地。

  又遲到。

  明明在預備鈴響過之後,就不允許進入學校的,只需要通知一聲門衛,就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待一天。

  畢竟,遲到之後還進入學校的學生,會遇到危險。

  可謝亦明卻不一樣,經常遲到,卻堅持要翻牆進入學校。或許,因為他的爸爸是縣外人,才如此特殊。

  三、二、一。

  薛硯舟在心中默數三秒。

  然而,謝亦明抬頭看了過來,兩人視線相交,仿佛是一個默契。

  薛硯舟眨了眨眼睛,笑了。而謝亦明則是輕輕抿了抿唇,他臉上很少有表情,這是獨屬於他的笑意。

  其實,謝亦明和薛硯舟從來沒說過話,儘管謝亦明的位置就在薛硯舟後面。

  兩人平日裡沒有任何交流,除了在這特殊的時刻。

  「你在看什麼?」

  薛硯舟一愣,轉頭,看見顧遠洲站了起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課鈴聲已經響過,進入了課間休息時間。

  「謝亦明,他是我的後桌。」薛硯舟隨口解釋一句。

  顧遠洲眼睛微微眯起:「哦?看來是不太遵守規則的學生。」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語氣很溫和,可薛硯舟卻聽出了些不滿的情緒。哦,對,顧遠洲還是學校紀檢部的部長。

  以他的性格,看到的話……

  薛硯舟雖然和謝亦明關係算不上太好,但好歹也看過不知多少次對方翻牆,心理上就是同一陣線。

  他轉頭看去,

  卻對上謝亦明略帶兇狠的眼神。那個靦腆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只餘下陰沉的目光。

  謝亦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手,對薛硯舟打了個招呼,滿不在乎地把書包往肩上一扔。

  走了。

  幾分鐘後,謝亦明出現在教室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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